玉兰的脸有些白,却也有几分被崔令徽说动了,她迟疑一下,还是带着几分担心道:“可是,姑娘乃是侯府嫡女,为人妾室难免被人诟病叫人看低了。即便姑娘不怕人议论,真入了二皇子府,也不知那未来的二皇子妃是何脾性,能不能容得下姑娘这个侧妃?”
崔令徽嗤笑一声,道:“皇家一向看恩宠,正妃侧妃又有多少不同?只要我能笼住二皇子的心,往后自有我的体面。倘若日后二皇子有更好的前程,我跟着入了宫,说不得有更风光的时候呢。”
玉兰自小在侯府伺候,如何听不出崔令徽的意思,她脸色一变,到底是没再劝下去,只开口道:“奴婢明白姑娘的心思,姑娘既有这个心思,奴婢只能尽心侍奉姑娘,替姑娘周全。只姑娘还要谨慎些,莫要叫人看出姑娘和二皇子有往来,要不然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姑娘要进府,怕也要等到殿下迎娶了正妃才是。”
玉兰心中有些忧虑,也不知这二皇子妃的位置最后会落在哪家贵女头上。可不论是哪个,肯定也是京城贵女圈子,时常和自家姑娘见面的,日后一个为二皇子妃,一个为侧妃,岂不尴尬?
玉兰没将这心思表露出半分,只将这些不安全都藏在了心里。
崔令徽看了她一眼:“行了,起来吧,你嘴巴也紧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纵我想要保你,二皇子那里也绝轻饶不了你!”
玉兰连忙应了声是,伺候着崔令徽进了内室躺下,这才放轻步子退了出去。
崔令徽将手中的玉佩压在枕头底下,心中想着上辈子她和陆秉之的种种,还有后来心中不甘,和萧则有了首尾,最后在宫宴上丑事被揭开,没了性命的一幕幕。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样的结果她好生不甘心,上天叫她重来,也不是叫她见着崔令胭这个继妹高高在上,
往后一辈子都叫她仰望的。
所以,哪怕成了萧则的侧妃,她都心甘情愿,因为她除了攀附上萧则,根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今日她偶遇萧则,不管是萧则故意还是当真偶然,当她接过萧则身边的小太监送来的这块儿玉佩时,她心中就踏实了,也明白了萧则的心思。
萧则这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接近她多半是因着陆秉之,想要收她入府叫陆秉之面上无光。
毕竟,她这个哪怕坏了自己名声也要解除和陆秉之婚约的人,如今进了二皇子府成了二皇子的侧妃,世人会如何议论这件事?只怕这桩事情往后余生都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拿来议论陆秉之这个卫国公世子的谈资。
她了解萧则的秉性,可正因为了解,也觉着自己能拿捏住萧则。而且上辈子,萧则对二皇子妃郑氏根本就没有多少喜欢,每每和她厮混时还说府里那个是个木讷无趣的,端着架子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半点儿也不知如何温柔小意服侍自己的夫君。
那样不喜抱怨的话崔令徽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她和萧则厮混是想纾解心中的郁气,想着陆秉之既然不喜她这个妻子,她便和旁人厮混,而且那个人还是二皇子萧则,哪怕陆秉之不知道此事,她这个名义上的世子夫人也觉着心中解气。
当时那些抱怨她听听也就是了,最多有几分她过得不好,二皇子妃郑氏也过得不好叫她心中平衡了几分,觉着自己也不是唯一一个婚姻不幸的,甚至,在和萧则缠绵时想起郑氏这个二皇子妃心底还有那么一点子优越感。
如今重生回来,她要攀上萧则当萧则的侧妃,那些抱怨更能叫她安心。往后,哪怕她是侧妃,也不见得就要矮了郑氏这个正妃一头。
这般想着,崔令徽心中那点怕人嘲笑的膈应也少了几分,笑到最后的才是那个胜利者。
她叫崔令胭代替她嫁给陆秉之当了世子夫人,往后也不能叫人小瞧了,若萧则有一日能登上那个位置,她要崔令胭进宫问安,跪在她的脚底下,她生的孩子,也要一辈子恭恭敬敬在她儿子手底下讨生活。
若是崔令胭肚子争气,能有个孩子的话?
崔令徽想着这些,慢慢睡着了。
......
隔了一日,宫里头就有了消息,太后下旨将康寿侯府嫡女郑穗宁指给了二皇子萧则,当了这个二皇子妃。旨意已经送去了康寿侯府,只等到钦天监择了吉日,便叫二人完婚。
皇上也另有宅子赏下,作为二皇子萧则在宫外的府邸,工部和内务府这段时间也要忙了起来。
消息传到崔令胭耳中时,崔令胭心中有些唏嘘,二皇子萧则才闹出醉酒打死宫女的事情,如今就指了这桩婚事,也不知那康寿侯府嫡女接到这赐婚的旨意是喜还是悲。
更不用说,那个梦里她听到戚绍章说二皇子萧则不顾体面和崔令徽有了首尾,在宫宴上闹出那桩丑事来。
只凭着这个,就知道萧则的品行和为人了。
二皇子妃的身份虽尊贵,可嫁过去后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且,淑贵妃这个当婆婆的也不是那等好相与的。
崔令胭轻轻摇了摇头,压下了这些心思,继续拿着手中的针线绣了起来。
碧柔瞧见,忍不住抿嘴一笑,道:“少夫人对宫里头这些消息这般不上心,整颗心都在世子身上呢。这件寝衣,奴婢琢磨着再有十多日就能拿到世子跟前儿了。”
崔令胭听出碧柔话中的打趣,脸颊不由得一红:“你怎么也取笑我?什么上心不上心的,当妻子的为夫君绣件寝衣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哪里值当碧柔你这般说?”
碧柔知道她面皮薄,抿嘴一笑,道:“是,是奴婢的错。”
正说着话,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少夫人,老夫人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大夫人娘家老夫人来府上做客,叫少夫人过去见客呢。”
第73章 膈应
不等崔令胭开口,听到这话的碧柔便脸色微微一变,带着几分担心看向了自家少夫人。
“少夫人过去好生应付才是,岑家老夫人定然不会对少夫人生出喜欢来,今个儿过府不定是为着什么呢。”
崔令胭微微点头,却也没有太过担心,岑氏是她的婆母她多少要顾忌几分,可她这个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怎么也轮不到岑家老夫人管教吧。
“无妨,我身份在这里,岑家老夫人应该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不将咱们国公府的体面放在心上的。”
崔令胭说着,放下手中的针线,重新换了件衣裳就带着碧柔一路往窦老夫人所住的清德院去了。
清德院里,窦老夫人正和岑家老夫人梅氏寒暄着,下头大夫人岑氏和二夫人贺氏作陪,还有跟着梅老夫人一块儿过来的孙女儿岑月娢。
梅老夫人含笑道:“府上世子成婚老身合该亲自过来道贺的,只老身那日刚巧犯了头疾,这才叫小辈们过来,没能亲自和亲家道一声贺。只听说府里少夫人虽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可着实是个貌美懂事的,很是得亲家母喜欢得世子看重呢。”
梅老夫人这话随意说出,可落在屋里几人耳朵里,就多了一丝其他的意思了。
再加上这些日子岑氏这个婆母在崔令胭这个儿媳面前落了下风,甚至膝下唯一的女儿陆丹若几日前才跪了祠堂,还不得不亲自敬茶给崔令胭这个嫂嫂请罪,有这种种,梅老夫人这话就愈发有几分深意了。
难不成今个儿梅老夫人过府,是为着给岑氏这个女儿撑腰的?还是说,岑氏书信一封回府,叫梅老夫人觉着卫国公府欺负了她们家嫁出门的姑奶奶,所以上门讨要说法来了?
窦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只当听不出梅老夫人话中的深意,开口道:“哪里的话,小辈们成婚,如何能惊动亲家母,叫亲家母亲自上门?要操心也是岑氏这个当家夫人操心。索性秉之的身份在这里,婚事虽繁琐,可有内务府和宫里头的嬷嬷出来张罗,倒也不叫我这儿媳太过辛苦。”
窦老夫人话音落下,下头坐着的岑氏着实有几分难堪,她如何不知婆母因着女儿陆丹若对崔令胭这个嫂嫂不敬,心中早就对她生出不满,觉着她没管教好女儿了。
岑氏试图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儿尴尬,便将视线落在身边跟着梅老夫人过府的侄女岑月娢身上,带着几分亲近含笑问道:“一些日子没见,月娢真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怎么也不见你过来陪丹若说说话?可是你娘拘着你学规矩,不叫你往外头散心去?”
岑月娢福了福身子,一副柔顺乖巧的样子回道:“并非母亲拘着娢儿,是娢儿想跟着母亲学学管家的事宜,好替母亲分忧。”
岑月娢这一开口,坐在软塌上的窦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听,咱们娢丫头可是最孝顺懂事不过的,不像她表姐,性子急躁总也静不下心来,更遑论学习管家之事了。”
岑氏听婆母这般夸侄女,又说女儿丹若性子急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委屈来。
女儿这个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在婆母眼中竟还比不上她那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