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也不能换了啊。”她补充,“我讨厌蓝莓。”
陈逢靳看着她护食的样子,好笑道:“放心,不抢你的。”
男生已经唱完,继续下一首。
赵雾忽然说:“前两天,陆总给我发消息了。”
陈逢靳显然不是很意外,毕竟是陆赫先找的他。
“决定好了吗?”
“还没。”她在考虑要不要离开希栎。
陈逢靳注视着她,逐字逐句:“大胆去做,记得我说的吗。”
他话透着几分意气风发和少年气,不会显得狂妄,有一种轻易让人相信的魔力。
“我给你兜底。”
解约金不是问题,公司不是问题。
他支持她的所有选择。
赵雾抿了下唇,舌尖弥漫着冰淇淋的甜味,她却骤然鼻尖一酸,猝不及防。她强撑着那一丝涩意,点头,“好。”
想抱他,但手里有冰淇淋。
她吸了吸鼻子,太多要说的话,终是汇聚成一句:“阿靳,谢谢你。”
“不要谢谢。”
陈逢靳的声音瞬地由远及近,赵雾没反应过来,唇瓣一凉。他吻了下她唇角,挑起眼皮看她,低声说:“要这个。”
须臾,他歪了歪头,贴着她耳骨,似乎笑了声。
“还是你讨厌的味道吗?”
赵雾懵了一两秒,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心跳隐隐加快。
好像,蓝莓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
一晃,已经是月末。
经由这段日子明里暗里的调查,陈逢靳心中有了个初步的怀疑对象,可证据不足,现在只能算是猜测。
录音前半段的模糊人声通过技术处理,还原了那人的音色。
听着,略显耳熟。
逐渐地,和某张脸重合——顾昌行。
他这人怎么说呢,路子不太正,干的全他妈脏事儿。在美国的时候跟陈逢靳有点私人恩怨,后来回国,暗地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陈逢靳早看他不爽了。
棘手的是,顾昌行以前的背景资料完全查不到。
所幸,在这个网络时代没有黑客解决不了的问题。陈逢靳看着聊天框中跳出的文件,扯唇笑了一下,修长指尖在键盘上敲字:谢了啊。
对面秒回了一串英文,翻译为中文是:帮我设计一条手链。
估计又是送给哪位姑娘讨欢心。
他习以为常,发了个OK过去。
继而打开文件。
......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暴雨。
电闪雷鸣,乌云积压在一块,天色显得格外昏暗。淅淅沥沥的雨幕模糊了视线,不远的高楼都看不大清。
赵雾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一张五官冷艳的脸,乍一瞧面无表情,其实她是在发呆,眼神没有聚焦。
蓦然,一片熟悉的气息向她袭来。
带着淡淡的冷调香。
陈逢靳的呼吸喷在她的侧颈,轻轻地,“起这么早?”
赵雾飘远的思绪猝然回笼,她转头,见他顶着头凌乱黑发,半阖着眼皮,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嗯,睡不着了。”她说。
陈逢靳只穿了条裤子,裤腰卡得挺往下,抵着胯那,几条青筋若隐若现。
简直影响市容啊。
赵雾一瞅,唰的把窗帘拉上了,用手肘推推他,“你继续睡会儿?”
“不睡。”
他懒懒道,接着揽住她的腰,没骨头似地倒在她身上。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赵雾偏脸瞥了眼陈逢靳,发现他完全睁开了眼,眸色清明。
她思忖两三秒,实话说:“就是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心里不踏实。
陈逢靳听她这么说,直起身,看着她,“别怕,我在呢。”
赵雾垂眸,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然而她话音刚落,不知谁的手机倏然一响,像是某种信号。
陈逢靳摁亮屏幕,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然后接通。
俄顷,脸色一沉。
是他爸私人助理的来电——
陈喆辉出事了。
今天一大早,公司和陈喆辉的别墅都来了警察。
说是收到匿名举报,陈则涉嫌嫖.娼、洗钱、挪用公司资金、非法经营......
直接把陈喆辉气得当场哮喘发作。
关键是,陈则却不见了。
-
陈逢靳和赵雾一抵达医院,迎面便跟何昭玉撞个正着。
她戴了副墨镜,没什么表情。
扫了扫他俩,话是冲陈逢靳说的:“你爸人没事了。”
语毕,径直走了。
门口停了辆迈巴赫,驾驶座上的男人年轻帅气。他见何昭玉上车,凑过去想吻她,被她拿包挡住。
“姐姐,你——”
“我们结束了。”
何昭玉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又道:“这辆车看你挺喜欢?送你了。”
男人笑容立马凝滞在嘴角。
结束,什么结束,炮.友关系吗。他兀自牵了抹嘲讽的笑,原来他们之间连男女朋友都不算。
-
陈喆辉现在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没醒。
目前私助在病房外守着。
从医院出来不久,田增拨来电话。
赵雾用车载蓝牙接了,“喂,田哥。”
“阿靳呢?”田增大口喘着气。
陈逢靳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利落转了个弯,“怎么?”
“我们打草惊蛇了。”他语调凝重,正经了不止一点半点。
同时,赵雾脸色猛地一变,目光定在后视镜上,“有车跟我们。”
陈逢靳自然也察觉到了,唇角抿直,冷着脸暗骂:“操。”
所有事连起来了。
陈则这傻逼是被做局了,他以为对方是棋子,实则他才是。
顾昌行好算盘,一石两鸟,他自己美美隐身。
“坐稳了,”陈逢靳稍稍侧脸,对赵雾说,“甩掉他们。”
赵雾颔首,咬咬牙,拿手机快速报了警。
末了她一抬眸,转瞬,瞳孔紧缩,汗毛嗖的立了起来,大脑空白了一两秒。
前方一辆黑车忽然偏轨,不要命了似的直直撞过来。
窗内,陈则那双眼睛淬着阴冷的狠毒和恨意。
她的余光里陈逢靳手腕迅速一转,可是晚了,车轮的剐蹭声尖锐刺耳,视觉冲击感太强,她的心脏仿佛蹦至了嗓子口,刹那停止跳动。
电石火光之间,一片阴影投下,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别怕。”
“姓顾的是不是疯了。”
田增听到他们那头的动静,不免担忧,“阿靳,别硬碰——”
砰!
通话断了。
世界万籁俱寂。
赵雾的意识沉沉浮浮,直至彻底消散。
-
三个月后。
夏天到了,知了不停地鸣叫,或许是想要在这个世上留下点什么。
至少证明它们存在过。
存在的意义,大概是为了遇见彼此。
赵雾双手撑着脸,望向窗外繁茂的枝头,胡思乱想了一会。
再垂头,良久,轻轻叹了声气。
她握了握搁在床沿的那只手,手背满是针孔,瘦得骨头都硌手了。
“阿靳,你什么时候醒啊?”
顺着手背往上,是医院病服,接着是一张苍白瘦削的脸,紧闭着双眼,唇瓣毫无血色。
那时车猛撞到一旁的阻碍物。
陈逢靳用身体挡住了赵雾,紧紧抱着她,一直没撒过手。
两辆车的车前杠都撞得稀巴烂,驾驶座的车门还凹进去了一块。
好在气囊弹开,险些保住了命。
陈逢靳伤到后脑勺,昏迷了数月。医生说是极强的创伤,不确定多久会醒过来。
萧明一把鼻涕一把泪,在病床哭了一整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亡故了呢。他很是自责,因为他那几天跟林兮飞马尔代夫度假了。
他坚定认为,他在北城的话,结局会不一样。
最后是林兮拽着哭唧唧的他走了。
陈喆辉身体恢复好了后,也来看了陈逢靳。感觉人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变老,曾经叱咤商场的中年男人头发半白,眼角细纹似乎变多了。
立在病床边,悄悄红了眼眶,低头拭泪。
赵雾选择给他们父子俩一点空间,没敲门进去,转身下了楼。
她发觉自己有点琢磨不透陈逢靳和他父母的关系,温情和冷漠好像能够同时出现在他们身上,并不违和。
出事到现在,何昭玉一次都没来看陈逢靳。
赵雾实在不理解,作为妈妈,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儿子呢。
或许不是不爱,而是不够爱。
何昭玉更爱她自己。
时间走得不快不慢,赵雾每天除了排练作曲,就是陪陈逢靳说说话。
三个月,可发生太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