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纮投降地埋进她颈窝,从脖子红到耳根,缓解着,打算静候反应过度的身体平息下去,又听女生细语:“sugoi。”
他嗤嗤低笑。
“やめ...”芥川纮害羞得要死了,鼻尖在她颈边蹭了蹭,吐出一段日文长句。
简雪临扶着他肩,隐约听出自己的名字:“你又说了什么?”
他含含她嘴唇:“恳求你赐我一死。”
—
翌日,简雪临将备忘录里的购物单截屏,发给芥川纮,又去找程放。
还没到约定的烤肉店门口,老远就看见程放,来日本后,他就漂染了一头离经叛道的粉橙色头发,还总问简雪临,他是不是穿常服都能在漫展被当做虎子集邮。
他爸就差把他飞踢出家门。
他双手抄着兜,球鞋尖百无聊赖地铲雪,瞧着已是个local,简雪临快走上前两步:“放——”
男生扬高脑袋望过来,勾了勾胳膊,先行推门进店。
简雪临暗磨后槽牙,跟进去。
他在门后等待,打量简雪临两眼,目光跑去她身后:“真就你一个?”
简雪临耸耸肩膀:“不然咧?”
“哦。”他淡淡应一声,让简雪临跟服务生先走,自己跟后头。
注意到简雪临肩包上一晃一晃的乌萨奇,他双目热一下,迅速憋回去,吊儿郎当问:“你还带着呢?”
简雪临回头:“什么?”
程放下巴一挑:“我给你代的丑兔子。”
简雪临怔了怔,没有纠正,应下来:“这个啊。”
“对啊。”
“他呢。”他连那人名字都不想提,脏了嘴,可又忍不住问。
简雪临回:“买东西去了。”
“要送你香奈儿啊?”
“……”
“你好无聊。”落座前,简雪临刀他一眼,如实答:“我把我的购物清单给他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哦。”很殷勤呢,小日本。
“他也让你来?”
“你干嘛老把人家想那么坏?”
程放冷笑一声:“我没见过比他更阴暗的人。”
简雪临不能理解:“我一过来就夹枪带棒的,干嘛啊——前天还没打爽,今天又要跟我吵一架?”
“那倒没有,”她一勇,他就怂。程放喝一口面前的水:“只是想说到做到。”
他嗓音低下去:“说好请你吃饭的。”
“这顿我来请吧,”简雪临放下包:“顺便跟你聊聊。”
程放撩高眼皮:“聊什么?”
“我的恋爱,你的看法。”
程放停住转动杯子的手:“我的看法又不能决定什么了,你谈都谈了。”
他的颏肌用力地皱了好一会儿,像在死死按压什么,最终才说:“我觉得,你太草率了。”
“你知道他喜欢我好久了吗?”简雪临也不可思议。
程放眼睑微垂:“不知道,”又气急败坏:“知道能让他去给你接机?”
他急促地眨着眼,怕眼睛说出,我也喜欢你好久了啊。
只能靠这种小动作,把溃散的不甘逼回去,“即使他单方面喜欢了你好久,几天能认清一个人?还是日本人。”
“好是能演出来的,简雪临,我也是男人。”他满腔郁闷:“你就是没谈过恋爱。”
简雪临回击:“你就谈过了?”
“我不谈是有原因的。”
“因为没女生受得了你的嘴。”
“……”
“你不也受下来了。”
“因为我是你朋友啊,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服务员端来切好的鸡肉与和牛,生起炭火,简雪临一边让她,一边说:“纮没义务承受这些。”
“你来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个?”她根本不了解他,一点不。他怪里怪气地学舌:“纮~”
简雪临直言:“你攻击他的国籍,很没品,让我很不舒服。”
“日本人还说不得了?”
“如果他不是日本人,而是有别的先天状况呢?比方他脸上有胎记,他有狐臭,你是不是也要攻击他?就因为你觉得这样的他低人一等,配不上我。”
程放沉默了:“我觉得没人能配得上你。”
“谢谢你了,”简雪临深呼吸一下,把鸡肉一块块送上烤架:“我还不想孤独终老。”
“我也只是……”程放帮助她整理和摊平那些鲜嫩的肉片:“希望你有更靠谱,也更顺心的关系。你上班很辛苦了,不想你吃更多苦。”
“这是我选的,”肉在炙烤下,滋滋地蜷起,火光映兆帕礁鋈说牧常蜓┝俚难劬σ沧谱频模骸拔抑雷约阂娑缘亩鳎制纾嗬耄呐率桥灼!?
程放下意识横眉竖目:“他敢抛弃你试试?”
简雪临发笑,丢了块鸡肉到他面前的碟子:“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要你的尊重。”
“我尊重你,”程放把烤肉夹嘴里,嚼吧嚼吧:“但我做不到尊重他。”
“如果……”程放的眼眶火烧火燎,他挥手在面前赶了赶:“我靠,这烟,熏死我了。反正,你爸妈要是不同意,我爸妈在背后说闲话,我也不会替你——你们说话的。”
“我才不要。”简雪临高傲地说:“从小到大,我哪一次没有捍卫和证明自己的决心?”
“你小时候整天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惹是生非,我爸说别跟程放玩,我也说了我就要跟程放玩。”
“现在我们是二十年的好朋友了,”她挽高嘴角,学他的话语和动作:“靠,这烟,是很熏人。”
“简雪临,”程放再憋不住,用袖子潦草地抹了把眼睛:“我真羡慕你。”
“哈?”她不解:“羡慕我脱单?”
“是啊。”他的眼神闪烁一瞬。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轻松,那么英勇,从过去到现在,永远如此,永远魅力无穷。
“你早晚也会脱单的。”
“不用祝福我,反正我不会祝福你。”程放倔强地说着,很想找个地缝大哭一场,尽管前两天他已经宣泄了一次又一次。他悲闷,懊悔,妒火中烧,想像多啦A梦那样时光倒退,但最后的最后,暂时的暂时,他不想让她知情了,给她徒增烦恼。
也许来日还有机会。
也许再无可能,要目送她身覆白纱,以至交的身份。
他都不忍心摧毁她久违的轻盈。
又或者,就是那个讨厌的人说的,他不够勇敢。他是个懦夫。
离店前,简雪临特意说:“还有件事想谢你,没那么快告诉我爸妈,不然这两天我肯定不得安生。”
程放漫不经心:“哦,忘了,马上出门就告状。”
简雪临知道他不会。她拨通芥川纮的电话:“我好了,你在哪呢?还没买完?啊?我真的带不了那么多——”
程放偷瞥她几次,这样无忧无虑的语气和笑脸,他很久没有在视频里见过。所以,等她挂断通话,在路口分别时,他改变主意了:“简雪临,我决定祝福你了。”
女生睇他一眼:“毛病。”
祝你开心,健康,轻松,无畏。
“祝你回了上海不堵车。”他说。
“祝你论文统统一次过。”她回。
难得没有互怼,两人齐齐掉头作呕,又相视而笑,在车水马龙的异国街头。
第28章
第二十七场雪
札幌是北海道都会城市,比起其他接近大海的静美小镇,它更像是国内的二三线城市,展现出极为商业化的繁华。薄野站的十字路口常年满员,全都在打卡那张硕大的,五光十色的扑克啤酒广告牌。
芥川纮人高腿长,简雪临就把手机交给他,这样,不必越过人群占位,也能抓下较为空阔的街景。
这几天,沉浸于热恋和友人突袭的插曲,简雪临没有记录太多。
旅行的虚荣淡化了,因为有了更丰饶的收获。
她望向身侧的男生,偷偷翘了下嘴角。
注意到他胳膊上挂着的大小纸袋,简雪临问:“你会不会累啊?”
街头喧嚷,芥川纮没听清她的话,将成品交给她审阅:“看一看,拍得怎么样?”
“不用看啦,”简雪临粗略过几眼:“这些不重要了。”
“很重要,”他纠正她:“万一你的家人问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