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怎么回事啊?”茂茂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像警察一样开始“拷问”。
“今天在路上偶然遇到温倪,她身体不舒服,吐了……我就送她回家了。”
“这么巧?”茂茂眯起眼睛,语气明显带着狐疑,“北京三环以内常住600多万人,你偏偏就遇到了她?”她换了另外一只腿翘着,继续说:“还有你,温小倪,你今天不是领证儿去了,怎么吐了,看到沈川恶心吐了?”
“……真吐了,中午吃坏肚子了。”
“那你身上这衣服怎么回事?怎么送人回家还洗了澡?没占我姐们儿便宜吧!”茂茂将视线又看回褚知聿。
“他扶我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好了,茂茂,没什么事儿,你别问了。”温倪站起来,对褚知聿说:“褚知聿,你先回去吧,也晚了。我没什么事儿了,茂茂也在呢。”
“好,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感觉好了的话,胃药就不要吃了,是药三分毒。还有,酒先别喝了。”褚知聿看向刚才温倪往冰箱收起来的酒。
“当然不喝了,我惜命。”
等到褚知聿离开后,茂茂才凑过来,一本正经地对温倪说:“小倪,让我看看离婚证呗!”她语气中带着好奇又莫名其妙的期待,“我还真没见过,就是那种红本本吗?跟结婚证长得一样?”
温倪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毛小姐,你知道猫咪会被什么害死吗?”
“别介!我就是想看一眼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拿出来咱们再整点啤的庆祝一下,哎呦忘记了,你吃药了不能喝酒,那我就单方面庆祝一下吧!”
温倪走到玄关边,把自己的包拿过来,从里兜里翻出那个薄薄的红本,递给茂茂。
“呐,给你。”
茂茂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果然是跟结婚证几乎一模一样的红封面,只是封面上写着一行字——“离婚证”。
她翻开看看内页,和结婚证不一样,里面是温倪的单人照,还有着各自的名字、身份证号,还有落款处清晰的章印。照片上的温倪,看起来好像和现在的她不一样。
茂茂轻轻地把证件合上,还给她,没再说俏皮话,只是靠在沙发靠背上,问了一句:“温倪,你还好吗?”
还好吗?这是打算离婚后第一次有人这么问她。
身边的人更多的都是问她“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也问过她,“阿川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和他分开?”同事在茶水间讨论起她的婚姻状况也是“温姐为什么要在事业上升期离婚啊?”就连褚知聿好像也说过“你为什么变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为什么,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是我的问题呢?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那个不对的人。只要我忍一忍,等一等,再改一改,或者克服一下,婚姻就可以继续,而他却一直是那个‘好丈夫’。这不公平,为什么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却我一个人扛?”
她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往前走,在处理,在应付,可身边确实没有人问过她这一句。还好吗?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好吗。只有打碎了牙咽到肚子里那一刻,她才能感受得到吧。
茂茂默默伸出手,把她的手抓过来,轻轻地捏了一下。“我知道,走出一段不合适的关系,比待在里面更难。不过祝贺你,小倪,你找到了自己。”
“茂茂,今晚在我这里留宿吧,我不想一个人。”
“我本来就是来陪你的。还有,慢慢来,你值得一个更美好的开始,不管是谁。但是记得,只要是你开心就可以了。”
浴室的水渐渐停了。伴随着几缕水汽从门缝中溢出。茂茂穿着温倪的睡衣走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脖颈上。
“水温还合适吧?吹风机在这里,晚上开空调还是要把头发吹干。”温倪招呼她过来。
“哎呀,太麻烦了。已经半干了。”
“真是大小姐,我帮你,你坐过来吧。”温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已经将吹风机插上电,开关调到温风挡。
茂茂嘴上说着“麻烦啦麻烦啦”,但是身体倒是诚实地挪过来,人类的本质还真是享乐主义。整个人都快瘫到温倪身侧了,把头凑过去,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你这幅懒样子啊,谁以后和你谈恋爱,我真是要为他捏把汗啊。”
“快呸呸呸,我可是要成大明星的人,才不能有恋情呢。”
“上次是谁说,谈恋爱有助于演员丰富生活经验的?”
“哈哈哈,时代在进步嘛~想法也在更新换代嘛。”
温倪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拎起她的头发,分成几缕,慢慢地吹。热风吹过发丝,带出阵阵蒸发的水汽。温倪手掌心传来头发的温度和柔软,虽然吹风机的声音很嘈杂,但是她的心却静了下来。她用指腹轻巧地拨弄那些发丝,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茂茂,明天你有空吗?陪我去剪头发吧。”
“剪头发?你不是上个月刚剪了?”
“我打算剪短。就这样的,短一点,换个心情。”温倪用茂茂的头发比划着长度,又帮她把发尾抖落整齐,涂抹上了精油。
“从我认识你,你头发可没短过肩膀啊?而且你发质那么好,做大波浪的造型多美哇,这剪短了多可惜……”
只有温倪心里知道,长发飘飘是好看,可那是沈川喜欢的样子。而她现在决定自己做主,试试自己喜欢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第38章 在这座四九城里,找房子就好比抽丝剥茧
“小姐姐,你确定要剪这么短吗?”一位非主流打扮的男孩俯下身问温倪,顺便递过来了一杯水,“你这头发留了挺久的吧,舍得剪?”
这瘦瘦的男孩叫“方西”,是毛茂茂经常去的理发店里的一位理发师,他说自己的职位是“总监”,只接预约的客人,因为茂茂经常在这里剪,才可以给温倪剪。
方西的头发是灰紫色,发尾带了点褪色后的金,扎成一撮小揪揪耷拉在脑后,脸侧的刘海随意地垂下,看他这样子,温倪有点怀疑该不该将自己的头发交给他了。
他手里的那把剪刀在两指之间转着,咔嚓一声合上时,吓了茂茂一跳。“我说,小方。你可得给我姐们好好剪,我姐们儿靠脸吃饭呢。”
“茂姐,你就放心吧。倪姐的这发质好,剪下的头发我们回收,可以便宜几十块。”
“麻溜剪吧,不差你那钱!”茂茂催促他动手。
方西再三和温倪确认头发的长度,温倪无奈,掏出手机给他找了一张韩国演员金泰梨在某次电影发布会的短发,“就这么短吧,最近天热能扎个小揪就行。”
茂茂抢答:“方西,能扎成你那一撮头发那样就行!”
理发店里正在播放着《Plastic Love》,一首80年代的日系复古歌,温倪在大学的时候听过这首,她还在想,当时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
不过歌曲在循环播放了第三遍的时候,温倪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全然是一个小男孩的头了,比她想象中的短一些,但却把她的脸型巧妙的衬得英气。看着地上满地乌黑,她的头倒是轻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她下意识的抬头拢自己的头发,发尾在耳后停住的那一刻,像是突然切断了某根无形的线,正如她的婚姻一样。
风吹过来,比长发的时候更直接地拂过她的颈侧,让她有种暴露在外的轻盈感。
茂茂好奇的打量着温倪的脸,发出感慨:“你说你啊,怎么短发也这么好看。原来时尚的完成度真的靠脸蛋啊!不过,你这头型就像是我高中时候的发型,我们当时高中女生需要剪短发的,那可真是短的五花八门的。”
温倪没有告诉茂茂,其实她高一头发也是这么短的。不过后面高二高三慢慢留长了,后来从大学,再一直到几分钟前,她一直都是长发示人的。
突然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是房东的号码。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抱歉,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干脆:
“小温啊,我孩子下个月要从国外回来了,这房子要稍微收拾一下让他回国后过渡一下,你看……最近你找找其他更好的房子的,反正咱们一开始也是按月收钱的。我知道很突然,抱歉了啊,是没有办法了……”
“什么时候?”
“你看一周可以吗?因为我还要把屋子整体再收拾收拾。”
“一周?”她确认道。
“确实有点急啊,小温你谅解一下。而且你看咱这屋子现在这不经常下水有问题,而且经常停电的,对你也不方便吧?”房东阿姨说完,怕是担心温倪和她讨价还价,迅速补了句“就辛苦你一下了啊,一周哦”,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茂茂看她脸色不对,立刻凑过来,“咋了?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