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张见山果然是个见会玩的,才亲了几次就这么开窍了?老实人的皮囊下,藏着一颗不老实的心。
良久,我们才亲完,两个人的嘴唇红肿的跟香肠一样,我窝在他脖颈处,张见山的衣服早就被我蹭到胸口去,他敞开着,任由着我的手在上面作乱,像是动物世界里,任由孩子嘬奶玩闹的母狮子。
好好笑.....我忍不住哼笑出声。
张见山却丝毫没有被我的笑声传染,他翻了个身将我压在身体,用力的,紧紧的,我要被他埋起来了。
他不安的重复着:“妮妮,我是哥哥.....我是你哥哥.....”
我不理解他的不安和颤抖是从哪里来的。
日子顺畅的过了下去,明年六月我就要毕业了,而再过两个周就要期末考试,日子就跟明年转过春来,要融化的积雪一样,往小溪里淌着水。
我越发的粘着哥哥,张见山也粘着我,除去他上工和我上学外,只要在家没一会见着我,他就要喊我名字。
我便像是风一样卷出来,我不知道我们在害怕什么,但彼此相融合的体温却清晰的提醒着彼此,我们还在一起。
又是一个周一,我从哥哥的被窝里钻出来,拽了拽我的裤子,开玩笑,昨晚什么都没干。
我打开一个小门缝,眼睛瞅过去,张见山正站在灶台前炒芥菜丝。
我关上门,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将柜门打开,找到我那藏进衣柜最深处的小铁盒。
上周五放了十块钱进去,好像已经攒到了三百块钱。
我不确定,又数了一遍,三百零五块三毛七分钱。
我肉疼的抽出来一块钱,放进了口袋里。
剩下的三百零四块三毛气分钱,以及接下来我赚的,给张见山三分之二,我留下三分之一。
妹妹给你留的新婚礼物,可不要嫌寒酸。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余花平好像一个周都没来了,我撇撇嘴,她不来更好呢,我跟哥哥这阵子甜蜜的很。
吃完早饭张见山将我送到村口,我们俩来的早了他握住我的手给搓。
在我耳边一旁唠唠叨叨:“去了班级里把鞋子脱下来放在炉子上烤烤,不要怕丑,用小毯子盖在身上,也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想要什么回家跟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我点头,眼看看张乃兰他们来了要走,张见山拉住了我给我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涕,“太冷了就跟哥哥说,哥哥骑车送你去,别逞强,顾着点自己的身体,钱和票拿好了吧,中午去国营饭店里吃个热乎的饺子,胃里有点热乎东西手脚也就暖了起来。”
我乖乖的点头,并且不以为意。
可以后每次啃着干馍馍,想起他的话来,委屈的总是潸然泪下。
上学的路上我跟张乃兰总是落在最后一个,我凑近她问:“拿了吗?”
她点点头。
等我们到了国营饭店一起将票拿出去的时候,我傻眼了,我握着一块钱的巨款,而张乃兰却只拿着两市两粮票,这能买多少个馍?两个?还是三个?
张乃兰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我就只能拿这么多.....”
不该为难这个乖巧的小姑娘的。
将馒头塞到她书包里,我说:“最后一节课逃出来,咱们赶快去!”
“这不太好吧,不能逃课.....”
我眯起眼睛:“怎么不好,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我得正常点回家呢,不然我哥要发现了。”
张乃兰扣着书包带子:“好吧.....”
我皱眉:“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怎么会!”她差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上次我去看宋老师,她家里的东西都被砸完了,粮也被抢走了,还被赶到了门口的小棚子里,一家三口大冬天连点吃的都没有,小弟弟饿的都没劲哭了,这些人根本就不能称做人!心肝子怎么能黑成这样!”
张乃兰情绪起来就有些口无遮拦,我捂住她的嘴,“行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早点来,我在学校后门的草垛那等你。”
摆脱掉柯星宇的纠缠,我翻墙出去的时候,张乃兰已经在那等着了。
她惶惶不安的抓住我的手:“我一天眼皮老跳,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别老吓自己,用围巾把脸包起来,再说,我们只是去送个吃的,也没犯什么阶级性的错误,不会给我们扣帽子的。”
张乃兰点头,用围巾将脸挡上了脸,紧紧的牵着我的手。
到了宋老师住的大院里,我和张乃兰趴在门口,我瞅了好久才认出了蹲在院子里搓洗衣服的宋老师。
仅仅几个周不见,我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人了,她几乎瘦了半个人下去,眼睛大又空洞的突兀,半个脑袋没有头发, 手指和脑袋上冻得满是冻疮,仍旧在用力的搓洗着衣服。
张乃兰捂住嘴,我还没拉住她,她就跑了过去,“宋老师!”
我一惊,四处看着,还好现在大院里没什么人出来。
宋老师惊恐的抬起头来,从盆里抽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干哑的嗓子压抑着:“快走快走!不要再来看我了!快走!”
张乃兰哭着将包里的馍馍拿出来:“给弟弟吃。”
宋老师呆愣的接了下来,在抬头的时候眼圈红了,“谢谢,快走吧,孩子们,别再来了。”
张乃兰连连点头,眼泪不要钱的吧嗒吧嗒的掉:“宋老师你要坚持住!黎明总会.....”
“宋秋心!你跟谁说话呢!”
宋老师抖了两抖,我往后看,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女人气势汹汹的正朝着我们跑来。
第32章 张新妮 C33
我来不及多想拉着张乃兰的胳膊就往前跑,身后的脚步声更多了起来,还夹杂着辱骂声。
张乃兰的眼皮还真是神了呢,都能测出吉凶来。
我对县城胡同的路很熟,转着一个弯,又转过一个弯,等往后看的时候,带着红袖章的几人还紧咬着不放,说实话我还是挺服气这些人的,又没有给他们发钱,就响应了一个号召,堪称的上上刀山将下火海。
我始终相信风水轮流转,欠下这么多的冤债,最后可怎么收场。
张乃兰喘息的跟那破旧的风箱子一样,嗬哧嗬哧的,我往四周一看,停了下来,脚踩着墙面上的凹槽一个跳跃就跃上了墙头。
“快!上来。”
张乃兰剧烈的喘息了两声, 仰头看着我,一直手握住我伸下来的手,另一只手费力的去勾墙头。
那墙头就那么容易翻,怎么张乃兰就那那么难。
她一个长虫似的蠕动着吊在墙的正中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眼见着人要追来了,张乃兰晃了晃我的手,“张新妮,你把我松开吧,我往前跑,你走你的。”
我咬着牙:“就你这样的,哪能跑的了。”
“你要是不松手,咱俩都得被抓!你还想给大山哥添麻烦吗!”
我松了手,张乃兰摔落到地上,立马就跑了起来,我听着声音从墙头翻了下来,躲在墙角里紧紧的捂住嘴巴。
手和脚止不住的颤,张乃兰会被抓到的.....她会被抓到的!!
而我就是个胆小鬼,我松了手,还跟墙角阴湿湿的垃圾一样藏在这里。
我现在该跳出去,我现在就该跳出去!
可我却一动没动,直到脚掌发麻,连带着下半身全都发麻,我不知道我蹲在这里多久了,外面的人声音过去了一波又一波,我才扶着墙站了起来。
躲的地方是一处荒宅子,从前躲抓倒卖的公安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那时候也没像现在这么怕过。
为什么?
我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头,攀着墙翻了出去。
出了县城里也不敢往回看,我害怕,我害怕一眼就看见张乃兰剃了个阴阳头,她那两根大辫子又长又粗,跟泛着油光似得,要是被剃了是多么的残忍。
等跑进了村里我也没停,棉袄被汗水浸透,压的沉甸甸的,直到看到从山上下来,扛着铁锨和锄头的高大身影,我这颗一直慌乱不安稳的心才有了实地落了下来。
“哥!!”
前面的几个人都转过了身,张见山冲着我笑,“今天怎么这么快回来?”
我脚步不停,速度不停,跟个点燃的炮仗一样冲到张见山的怀里,张见山早早就把肩膀上的锄头扔给旁边的人,托住炮仗一样的我抱起来。
“这么想哥哥?”
我轻嗯了一声。
旁边的宏伟哥将我哥扔的锄头也扛在了肩上,长长的哎呦一声。
“妮现在还跟小时候一样啊,见不到你哥就想,天天跟在大山后面,甩不掉的小尾巴,等三十岁了,还让你哥抱啊。”
他话落,身后下山的汉子们哄笑成一堆。
往常我被宏伟哥取笑会害羞的躲起来,可现在我听着后面一阵阵的笑声,却觉恍惚。
这世界就是有两面性。
张见山托着我的后背轻拍了拍,扭头对张宏伟说:“帮我把锄头还了,我先带妮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