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雪峰，栖霜殿侧殿。
床榻上，陈观禹缓缓睁开眼。
待看清眼前景象后，兀地坐起身，环视四周。
温灵玉髓铺就的地板温润如脂，在穹顶的银魄星砂的清辉下流转着柔和光泽。
灵气浓郁不知何时几，陈观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舒适，好似长久磋磨的身躯得到抚慰。
即便如此，心中警惕不减丝毫。
这是哪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当陈观禹刚于榻前站起身，想要离开房间时探查一番时，面前空间骤然扭曲破裂。
陈观禹瞳孔剧烈一缩。
能够撕裂空间的修士，修为最低也是洞虚。
自空间裂隙中走出的是一道天青色身影。
昏迷前的记忆猛地回现于脑海，陈观禹反应过来——
之前不是幻觉。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苏菱寒轻点了点头，道，“我想收你为徒。”
“你可愿意？”
音色如初春消融的雪水滑过温润玉石，蕴着清浅的柔，让人不自觉地想卸下心防。
下意识地，陈观禹心头的警惕因这道声音消减了些许，但转瞬反应过来又更重了几分。
苏菱寒并没有在意他浓得要冒出头顶的警惕。
她相信他会答应的。
毕竟，除了答应，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果然，对面那少年听到后只是明显地怔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当即跪俯叩身。
“弟子愿意。”
“弟子陈观禹见过师尊。”
“嗯。”
苏菱寒应下，以灵力将他搀扶起身。
“如今你身子孱弱，还需调养。”
苏菱寒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灵力操控着漂浮向他。
陈观禹垂眸接过。
“玉瓶里的愈灵液与洗髓丹的功效相同，能够易筋洗髓，培补元气。比洗髓丹药效更温和。”
“将愈灵液倒入浴桶中浸泡一个时辰即可。”
“浴房在殿内后室，绕过那扇屏风走几步便能到。”
“谢谢师尊。”
在他话落，又是一件被整齐叠好的衣衫落入他怀中。
“为师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待处理好后再同你细说。”
苏菱寒感受着通讯玉符上传来的细微波动，大致安排好陈观禹的后续事宜后，转身。
陈观禹看着她明显欲要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弟子还未请教师尊名讳。”
“剑山，苏菱寒。”
陈观禹瞳孔微微一缩。
......
......
主峰，静阁。
苏菱寒自空间裂隙中走出，再次回坐落于案几那人对面。
“师兄，怎么了？”
“胡闹。”
话虽如此，语气如旧温和。
“那孩子并无灵根，如何修炼？”
除了长相，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思及此，卫怀晏想着前不久她说的话，思绪微顿。
“菱寒为何想收他为徒？”
然而在他话落，对面却并没有给予答复。
卫怀晏抬眸，正对上对面女子蕴着盈盈笑意的目光。
缓声，“怎么不说话？”
苏菱寒看着他，蕴着浅笑的眉目微微蹙起，话语好似带着几分忧恼，“因为我在想——”
“要编个什么理由，师兄才会相信呢？”
“是么。”
“若编得太假，我可是会拆穿的。”
苏菱寒轻轻点了点头，话语倒是煞有其事，“那我可要好好琢磨一番，不被师兄看穿了去。”
知道她不愿多言，卫怀晏没再追问。
只是开口，“那孩子今后，菱寒是打算......”
“既然是我的嫡传，那日后自是要继承我的衣钵。”
苏菱寒道，“至于灵根，我会想办法帮他塑一个出来。”
“师兄以为呢？”
后者眉目明显蹙起，“塑灵根......”
“此举有违天数，恐遭天谴。”
这次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反对，“不可。”
“为凡人塑造灵根谈何容易？”
“整个修真界中从未有过先例。”
“千年前万魔门夺灵种生，最后也因滔天业力引下天谴，功亏一篑。”
说到这儿，卫怀晏略微垂了垂眸，再次看向对面之人时尽是正色，“菱寒，若是夺灵种生，万魔门已经失败了。此法是行不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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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分布，低→高】：炼气九层，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合体，大乘，渡劫。
除炼气外每境界分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四个小境界。
【术法、法器、宝物品阶，低→高】：凡阶，黄阶，玄阶，地阶，天阶，荒阶，至尊，禁忌，道术／器／宝
第2章 虚空灵种 “你没有灵根，无法修炼。”……
千年前，万魔门前任门主为助独子重塑灵根，布下万灵血祭禁阵。献祭百万修士，以百万修士灵根和血煞之力为媒介，意图强行在其独子体内种出新的灵根，偷天换日。
然而，由于冲天业力，最终引来天谴，功亏一篑。万魔门前任门主与其独子尽皆在天谴下灰飞烟灭。
苏菱寒却是道，“谁说我要夺灵种生了。”
“师兄莫不是忘了，在修真界，有一种塑灵根之法是被天道认可的。”
卫怀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灵种寄生。
此法并非凭空创造灵根，而是将一枚“虚空灵种”植入于凡人丹田中，以此达到“伪灵根”的效果。
卫怀晏道，“若当年万魔门前任门主寻得到虚空灵种，也不会进行夺灵种生。”
虚空灵种并非纯粹的生灵或灵植，而是于空间裂隙洪流中孕育出的、介于生命体与法则奇物之间的存在。
虚空灵种有着吞噬吸收灵力并储存运转的功能，在某种程度上与灵根相似，因此可以达到“伪灵根”的效果。
但获取虚空灵种的概率几乎为零，极为渺茫。否则当初万魔门前任门主也不会进行夺灵种生。
苏菱寒却是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万魔门寻不到，不代表我寻不到。”
“或许是万魔门作恶多端，所以天道不允呢。”
卫怀晏没有当即回复。
片刻后，开口，“若是没有寻到呢？”
虽然苏菱寒有把握寻到，但为了安抚他，道，“那就只能可怜我那徒弟当一辈子凡人了。”
“不过既然在剑山，想来他这一生也算过得滋润。”
“嗯。”
苏菱寒眉眼弯起，“届时还需师兄陪我一起。”
毕竟她前段时间才刚化神后期，修为并不足以撕开空间裂隙。
卫怀晏应下，“好。”
苏菱寒起身，“那我便先回凌雪峰了。”
卫怀晏挥袖。
苏菱寒身后空间撕裂开来。
“谢谢师兄。”
苏菱寒话语含笑，走入其中。
待人自那方空间落地后，裂缝重新合上。
卫怀晏收回视线，垂眸，目光再次回落于案上卷折。
薄雾霭霭，缭绕眉梢，无端漾出些暖意来。
如被雾气吻过的暖玉，轻轻在寒湿的底色上洇开一片温润。
......
......
凌雪峰。
栖霜殿侧殿。
水汽氤氲，少年半身没于水中，至肩的浴水泛着淡淡清蓝。
陈观禹仰头靠于桶沿，感受着体内蔓延的温和暖意，抬手。
手臂上，经年积累的疤痕已然愈合，肌肤光滑白润，不复丑陋。
陈观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目光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抬起的手臂再次回落于水中。
——“剑山，苏菱寒”。
那人走前的话语回现于脑海，陈观禹闭眼。
当初差点踏上仙途，他自是大概了解过如今的修真界。
剑山，修真界四大宗门圣地之一，无数剑修的朝圣地。
而苏菱寒——
剑山凌雪峰峰主，当今剑山山主的同脉师妹，徽雪双姝其一的凌雪仙。
身负琉璃玉珞体质，天品冰灵根，天阙、琼华双榜首。
如此背景天赋，为何收自己一个废人为徒？
他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修士觊觎的么？
陈观禹微勾起一抹讽笑。
他如今只剩下一条烂命了。
睁开眼，一个时辰已到，陈观禹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清蓝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波荡。
穿戴好衣物，陈观禹朝前室走去。
很快，脚步停下。
陈观禹朝前方那道身影微一躬身，“师尊。”
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么。
拒绝？
那他还能去哪呢。
更何况，如今，不也正是他距离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最近的时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