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一想到这一点,纪楚下意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许盈时,她心里盛了满当当的欣喜,一把抱住了许盈:
“太好了,许盈,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许盈不明所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边嘟囔道:
“怎么被人诬陷了还这么开心……”
纪楚用力抱着她,强调道:
“真的很开心!”
许盈:“好的好的,你开心最重要……”
纪楚沉浸在“重生回来”、“一切还未发生”的惊喜中,至于什么“诬陷”不“诬陷”的,她根本没空去想。
许盈也看出了她的意思。
虽然她觉得纪楚应该为自己的清白努力一番,但既然她不想管,那就算了。
或许这就是“清者自清”的底气吧。
许盈佩服纪楚的定力,索性也不再劝,只道:
“算了不管了,反正有沈长老在,定然不会叫执律堂抓你的——”
“沈长老”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原本只想听之任之的纪楚猛地松开抱着她的手,神情凝重,态度大变:
“我要去执律堂。”
怀里一空的许盈:“?”
纪楚忽然改变主意,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被诬陷被抓,而是因为她想起来:
上辈子执律堂之所以没有来抓她,并非因为她的“清白”天下皆知,而是因为沈恪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传信给执律堂:
“他沈恪的人,就算杀了人,也轮不到执律堂来罚。”
这句话一出,再也没人敢去追究她是不是杀害袁复的凶手。
或者说,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就是杀害袁复的凶手。
不但如此,整个拂宇仙宗上下,“纪楚是沈恪的人”的传言一天之内传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新入门的纪楚,和沈恪沈长老关系暧昧不清不楚,不能招惹。
她不但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背了个“上头有人,所以无法无天,连杀人都不用负责”的恶名。
自此之后,什么坏事恶事,分明不是她做的,但只要怀疑到她头上,就全都成了她干的。
不论执律堂怎么声明凶手另有其人,大家都会默认事情是她做的,执律堂的声明全是因为屈服于沈恪的淫威。
而她没被罚,也不过是因为沈恪包庇,所以无人敢罚。
……
死前发生了那么多事,老天却偏偏叫她重生到这一日,很难说不是对她的提醒和警示。
——她必须得行动起来!
一想到这些,纪楚就一刻都等不及了,当即就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执律堂当面对峙。
然而她跪了太久,两条腿早就不听她使唤。
刚一起身,又重重摔了下去,比刚才还严重,直摔得她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半天反应不过来。
许盈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样?”
她上来扶她,看她这般四肢无力的模样,不由得心软道:
“还是别去了,你本来就瘦弱,还被罚跪了这么久,还是先休息会儿再说吧。”
看见纪楚趴着没动,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来的时候看见执律堂的人已经快到了,兴许沈长老已经帮你把事情摆平了呢?”
哪知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原本还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纪楚一下子睁开眼睛,挣扎着双臂,作势要往门口爬:
“我不需要休息!我还能坚持!”
许盈:“!”
她哪能真看着纪楚爬过去,赶忙召出自己的佩剑,将纪楚从地上拽起来:
“快别爬了,我带你飞过去。”
纪楚靠在她身上:
“要快!”
许盈点点头,双手掐诀,丹雨剑腾空而起,随后如流星一般,瞬间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尾。
山下,明务堂弟子抬头看着天上的剑光,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了句:
“许盈,纪楚,内门御剑超速,各扣十分。”
刚写完,又见一个执律堂弟子御剑飞来。
他抬手将人拦下,在本子上记:
“又来一个超速的,扣二十分。”
赶着回执律堂传话的弟子顿时不乐意了,停下来理论:
“凭什么她们扣十分?我扣二十分?”
明务堂弟子面无表情: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亏
你还是执律堂的人。”
急着传话的弟子吃了一瘪,气冲冲踩上剑,以限定速度飞走了。
纪楚和许盈二人因此比他早一步赶到执律堂。
纪楚一下剑便直冲向门口的弟子:
“袁复之死怀疑我是吧?我来配合调查了,我是冤枉的。”
许盈也急忙收起剑追上来:
“是啊师兄,我作证,纪楚根本不认识袁复,不可能杀他。”
门口的弟子看看两人,一脸无语,将纪楚“请”进了执律堂。
许盈作为“亲朋”,被拦在门口。
她一脸焦急地在门口转圈,又时不时停下来朝里面张望,门口的弟子忍不住道:
“别转了,她如果是清白的,执律堂自然不会污蔑她。”
许盈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换了副面孔,凑近这弟子,梳理了几下自己垂落的头发,边说:
“多谢师兄提醒,刚刚是我太过心急了……”
“只是袁复的死牵扯到纪师妹头上,实在太过奇怪,不知是谁误会了她,叫来问问,我们也好当面说个清楚……”
*
执律堂内,纪楚站在屋子正中央,面色苍白,双腿因跪了一天而有些站不稳,但看不出丝毫惊慌。
“我确实在昨夜出门,但并未去炼器堂,更没有见过袁复。”
执律堂堂主严浩打量着她,语气很凶:
“谁能作证?”
纪楚道:“无人作证,我是一个人出去的。”
严堂主语气带着压迫感:
“荒唐!既无人作证,怎敢自言清白?”
纪楚不解:
“堂主这话说的不对,那旁人一面之词,如何就能证明我杀了人呢?再说了,正因为我无辜被冤,所以堂主才更得查清案件,为我做主。”
她上辈子被沈恪要求静言修心,留给外人的印象多是内向少言、不爱交流,后来越来越多的屎盆子扣在她身上,那一份“内向”却也变成了“阴郁”。
此刻不卑不亢直言相告,反而更容易让人信服。
严堂主面色松动几分,问她:
“既如此,你昨夜去了哪,做了什么?一一说来,我着人去查。”
纪楚闻言却沉默。
严堂主见状,眼神再次充满怀疑:
“你说不出来?”
“不是。”
纪楚否认。
她面色苦恼,解释道:
“我虽没有杀人,去做的事却也不算正大光明,所以才会迟疑。”
说完,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我去悬鹤峰砸琴了。”
悬鹤峰,砸琴。
这两件事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不着调。
但纪楚言之凿凿,还伸出两只手给他看:
“沈长老要我练琴,可我实在不喜欢弹琴,怎么都学不会,还弹的满手都是血。一气之下,连夜把琴拖到悬鹤峰砸了。”
严堂主闻言看去,确实看到她十指鲜血淋漓,伤口细长,是琴弦所致。
纪楚又接着说:
“不瞒堂主,我之所以这般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就是因为砸琴惹怒了沈长老,这才被罚跪了一天。”
严堂主听闻后,不禁在心里叹道:
沈长老平日看着温润如玉、进退有度,谁想私下教导弟子时,竟是这么个偏激性子。
音律一道先谈自娱,而后才谈苦修。纪楚到底不是他的弟子,何苦非逼着人学琴,还学到这般地步呢?
他心下已经偏向了纪楚,但仍按照规矩道:
“这些都只是你一面之词,具体真相如何,我尚需派人调查……”
他还没说完,便见一个弟子匆匆跑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严堂主登时睁大双眼,看着十分震惊,连让纪楚“先回去”都来不及说,急忙跟着那个弟子从另一扇门出去了。
甚至他出门前还专门整理了一下衣摆,像是要去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留下纪楚原地茫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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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把堂主叫走了,好难猜啊[墨镜]
第3章
纪楚心中忐忑,总疑心是沈恪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她的名声又要开始变烂,不免焦躁起来,甚至想要闯进门后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膝盖痛得发麻,刚挪动到门口,严堂主就闪身从门后出来,挡住她的视线,面带质问:
“你在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纪楚一番,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像是在看什么罕见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