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虚弱摇头:“不可能的。我虽提醒了姨娘,不过也就随口一说。那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妾室,在国公爷心里,妾室难道还能重过我这母亲?我既劝不动,又何况她?”
桃儿一想也是。心说姨娘真可怜。
国公爷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重话,但姨娘就不同了。过会儿姨娘指不定被国公爷怎么教训呢。
茉莉又不是傻子,哪可能老夫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只不过,她也想知道她爷会不会答应。
上一回,大夫人求她办事,教唆她等在床上时再和国公爷求情。她太心急,她爷一回来,她就行事了。
当然那回她阳奉阴违,故意让大少夫人失望。
这一次,茉莉决定到了晚上认真试一试。
国公爷没有等来尚书府的人。
转眼已是傍晚。国公爷坐在主院庭院内,沉着脸,十分不悦。
茉莉没想到呀。她爷今日貌似心气不顺,该不是刚在老夫人那受了气的缘故吧。
老夫人让他退婚,陛下也提了退婚,结果她爷主动向陛下恳求说愿娶段娘子。
她又有何试探的必要。
茉莉彻底丧失了信心。决定算了。
想到要放弃,想到段娘子进门后。
不行!国公爷和段娘子会不会举案齐眉另说。但如今她和段娘子势不两立,到时段娘子势必要给她穿小鞋。
茉莉攥了攥拳,上前,蹲在她爷身前,柔声道:“不早了,奴婢伺候爷沐浴吧。”
国公爷的脸依旧很臭,但瞥到姨娘时,脸色好歹缓和了些许。“嗯。”
国公爷起身,随着姨娘入寝房。
他张开手臂,由姨娘帮忙解腰带。他则垂眸定定望着姨娘。
茉莉察觉到头顶的视线,抬头和他对视,随即灿然一笑。
国公爷又瞧见了姨娘若隐若现的酒窝,国公爷觉得酒窝没有上一回见到的深,于是上手戳了戳。
姨娘不太喜欢和他钻一个浴桶,国公爷发现后,之后便不再勉强。
但今日,他坐进浴桶后,姨娘竟然也钻了进来。
玩了半天水,国公爷才抱着姨娘上了榻。
正抵着姨娘欲罢不能,就听耳边传来如那日在客栈姨娘冲着四歹人一般的娇柔声音:“爷可以不娶段娘子吗?”
...
国公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顿了下,沉着脸并未说话。
等这一波过去,才喘着气,双臂撑在姨娘头顶,目视姨娘,道:“不能。”
她就知道!茉莉明知故问:“为何?”
“既给了承诺,便不能食言。哪怕今日段娘子残了,瘫了,她亦是未来的国公夫人。”
国公爷目露复杂瞧着姨娘,他还想和姨娘多说
两句,可又一时不知道还能继续和姨娘说何话。
茉莉又问他:“那段娘子和犟儿,爷会选谁?”
“你们不都在国公府内?”国公爷不懂这话的意思。
“犟儿是说,有一天犟儿想爷了,刚巧段娘子也想爷陪她。爷会选犟儿还是段娘子?”
国公爷不说话。
国公爷有些被这个问题难倒。照理他应该先顾着正妻,可他又怎能忽略姨娘?
从来没想过的疑难问题。国公爷从未有过的纠结。
他不说话,茉莉只当他默认会选段娘子。
这爷历来循规蹈矩,就是白日关起门来做点事都要谴责自己半日。出门在外,她要搂他一下,给他擦个汗,都要遭他训斥。
她一个妾室又如何和他的正妻比。
而段娘子还是他满意的妻子。
茉莉心很痛,痛的她想蜷缩起身子,谁也不搭理。
可她还尚存着两分理智。她弯起唇,笑开:“奴婢和爷开玩笑呢。奴婢和爷说实话,其实是老夫人逼着奴婢来问爷的。”
国公爷依旧愣愣注视着姨娘。
茉莉轻柔抚摸他脸:“爷不怪奴婢吧?”
国公爷又盯着姨娘许久,才道:“不怪。”
国公爷翻身而下,又给姨娘掖了掖被角:“睡吧。”
话落,国公爷被姨娘扑了。
昏暗的床帐内,风铃声缭乱破碎不绝于耳。姨娘紧贴着他,唇划过他的脸庞下巴,更上下其手,忙碌非凡。
“犟儿。”国公爷疑惑,试图推开她些,但姨娘一下又抱得更紧,“起码现在是属于犟儿一人的。”
国公爷更不知所措了。
...
第二日,老夫人知道姨娘失败的事,脸上毫无意外,也不生气。
茉莉心情却不怎么好。她筹谋了多日,原以为绑架段娘子,国公府和陛下都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
哪方面都顾虑到了。唯独她低估了国公爷对段娘子的情意。
他素来那么听老夫人的话,他这回为了段娘子,愣是驳斥老夫人两回。
更驳回了陛下。
茉莉第无数次想起大长公主府,两人四目相对,他瞧着段芷时不同于常的反应。
看来段芷是必定要进国公府的了。
那她该怎么办?
茉莉就躺在她那张摇椅上,胡思乱想了一整日。直到秀红不似往常稳重,撒腿跑进主院喊她。
“姨娘!姨娘!尚书府来人了,指名道姓要见您!”
秀红不知道尚书府找姨娘何事。但正是猜不到,她才尤其害怕。反正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正抱着点心啃的山茶听到这话,最先反应,左手的茶杯掉了,刚进嘴的点心也呛了出来。
山茶忙不迭扑向茉莉:“姨娘,他……他们来了,肯定来抓我们,怎么办呀姨娘……”
“怕什么?”
茉莉气定神闲望着主院洞门的方向。仿佛这都对她不是事儿。
但只有茉莉自己清楚她心口跳的有多快。
茉莉问秀红:“来了谁?”
秀红紧张说:“都来了。段娘子,段娘子亲爹亲娘,以及老尚书也来了。”
茉莉捏着袖子,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打颤。
“国公爷回来了吗?”
秀红苦着脸摇头。
茉莉觉得自己这回要完蛋。
秀红想起来又说:“不过老夫人已经派门房管事去找国公爷了。”
山茶抱着茉莉手臂:“姨娘,要不我们等国公爷回来后再说?”
茉莉也正有此意,刚点头说“行”,又打算找个什么借口,拖延些时候,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人都朝门洞望去。
“姨娘,老夫人说不好让客人久等了。叫你准备妥了速速前去。”
前来的竟然是桃儿。
茉莉应下:“知道了,回禀老夫人我换身衣裳马上来。”
桃儿福了身,却是没走。竟然等着她。
茉莉没法,只得假模假样回了趟屋,换了衣裳,见桃儿还站在院门口,她深呼一口气,踏出门去。
前院客堂。
老夫人坐上首,左手底下是大爷大少夫人和四少夫人,另一边则被段家人坐满了。
茉莉进去,一一福身行礼。
在面朝段家人时,无一不是冷漠探究打量她。
“你就是国公的姨娘?”
老尚书一派威严肃穆审视茉莉,好似眼前的人是无恶不作的罪犯。
“奴婢正是。”
“你样貌普通,身世贫苦,可是因此,才不忿芷儿当国公爷的正妻,嫉妒生事,绑架芷儿?”
声如洪钟,似乎茉莉要敢狡辩一句,就会将她拖下去斩杀了。
山茶吓得直接跪倒:“大人饶命!”
茉莉没有抬头瞧,只认真回老尚书的话:“奴婢冤枉。奴婢只是个手无缚鸡的后宅妇人,又怎敢行绑架段娘子这等事。奴婢就算有这胆子,但奴婢身旁只有同样胆小的一个丫头,奴婢又怎可能绑架得了段娘子?还请大人明鉴。”
段尚书见过太多的人,他眼下也不过存了心试探。要眼前的妇人语无伦次慌张磕头,他倒是信她无辜。
但,此女竟在他的审视下不疾不徐解释自己无辜。这就很有问题了。
段尚书确认此女真的有问题。
正待再恐吓两句,老夫人出声:“尚书大人这是作何,来国公府刑讯逼供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老夫人瞪着茉莉,只差在脸上刻上这六个字。
国公府的人怎可随意跪他人?他尚书府又不是皇亲国戚。
老夫人嫌弃姨娘丢人。而她身为老夫人,当然不能够让姨娘继续丢人下去。
段尚书瞧着老夫人,脸色一如既往的威严:“刚才已与老夫人解释过了,国公姨娘是谋害芷儿的嫌疑犯。就算老夫人不信,那也该容人询问,老夫人又怎好包庇?莫非老夫人和姨娘有勾结不成?”
老夫人哪说得过在朝中有过几十年唇枪舌剑经验的一部尚书,当下瞠目结舌。
“谁包庇?谁勾结?”
老夫人霍然起身,想到眼前的人得罪不起,又缓缓落座:“国公爷没回来,我这当母亲的自是要替他护好人,有错吗?你可是老尚书,一上来行恐吓之事,这妾室胆小,旁人不知,还当老尚书是想赶在国公爷回来之前屈打成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