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错?”陆氏心疼的抱住段芷,“你没错,都是那……那些个腌臜货害的你!”
段芷强忍着泪,劝母亲:“母亲别说了。既已成了定局。咱们都要往前看。”
女儿的懂事,让陆氏更哭得不能自已。
须臾后,段芷才让陆氏的心腹丫头扶着陆氏回去歇息。
“嫂嫂也走吧。我无事的。”
婆母要她盯着姑子,邱氏不敢走。
段芷又心平气和说了两句她才不会为了这种事蠢到想不开的话,邱氏打量着她面容片刻,这才起身。
只走到门口时,又犹豫着回头,快步走到姑子身旁:“有件事我不敢跟你兄长和婆母说,但我不敢隐瞒,还是告诉你。”
邱氏凑在她耳边数语。
段芷脸上并无震惊:“我就知道我没猜错。”
邱氏忍不住:“那严国公瞧着循规蹈矩一人,竟也这般道貌岸然。怕是整个京都城都看错他了。”
“嫂嫂,这事万不能从我们嘴里透出去。”
邱氏能被许给段尚书府嫡长孙,又岂是蠢的。点头:“放心吧。”
送走嫂嫂,段芷才静下心想自己一路的谋划。
她竟然输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妾室。
究竟是妾室太厉害,还是她变笨了?
段芷不去想旁人,只想自己错在哪。
她发现是国公妾室要害自己,想着反击。她若自己跑回府,尚书府会担心她的名声而选择息事宁人。可这件事瞒不住,到头来她只能吃哑巴亏。
她便不走,选择回到原地,等着被人发现。谁知又来了几个歹人,而妾室刚好救了她。
她不确定妾室和歹人有无干系,但这不重要,是妾室先害的她,她决定栽赃妾室和歹人勾结害她。
在客栈时,她故意当着严国公的面打了妾室一巴掌。那是她的试探和计划之内。
她想知道妾室在严国公心里的位置。而严国公要偏帮姨娘,最后知道她段芷是无辜的,而姨娘真是罪魁祸首,严国公也必定对她更愧疚。
严国公也当真站在了姨娘那头,并不信她的话。
严国公不信,但阿爷信任她。以示公平,阿爷找了京兆府尹……
李府尹?
对了。阿爷说李府尹已查探出真相,她和母亲皆以为李府尹是站在尚书府这边的。
结果到了国公府,李府尹两头示好。抓住了四嫌犯,又说没有物证,想要物证还不简单。
阿爷找错人了。要没有李府尹,不存在公事公办,或许碍于阿爷亲自登门,严国公倒有可能惩处妾室。
还有……
山茶。她该详查两人关系才是。是她疏忽,只着人去国公府探听了一回,得知两人关系差强人意,就疏忽利用。
还有六乞丐。
她自以为买通了六乞丐,不,不是买通,而是说服她们为她作证。
可她们见了那妾室,又全部否认。导致所有人,包括阿爷都对
她心存不满。
妾室究竟是怎么收买的乞丐?
她自诩聪明,这一局却一败涂地。
她低估了妾室。是她的错。
她改。
第二日,段雪从朝中回来,又马不停蹄去瞧了母亲,和母亲说了好多的话。
他也将阿爷和他说的,耐心告诉母亲知道。
陆氏气自己生的儿子像极了冷酷无情的段孟,气极之下又将儿子赶走了。
段雪知道母亲会听进去的。谁让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
母亲是疼妹妹,但段雪清楚,在母亲心里,他是最重要的。
待儿子走了,陆氏脸色苍白靠在床沿,口中自喃:“……勿要因小失大?因小……失大……”
段雪又去瞧了妹妹。
“阿爷说,不生你和母亲私藏六乞丐的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段芷无奈笑:“兄长过来,是怕我还是怕母亲去找国公府的晦气?兄长已经说服母亲了?”
段雪点头。
段芷跟着点点头:“只要母亲那边妥了就成。我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兄长放心吧。”
“兄长放心得很。”段雪又说,“芷儿喜欢怎样的儿郎?若有相中的,告诉兄长,兄长就算拼了命也让那人归芷儿所有。”
“谢兄长。等我找到,一定和兄长说。”
...
今日朝会后,国公爷就和段尚书以及李府尹去见了陛下,说了他要退亲之事。
陛下虽无语,在了解了始末后,确认他们两家已经协商好了,也没多说什么,当下赐旨,向外宣告解除婚约。
在陛下落笔前,国公爷还体贴的要求旨意上别提是他国公爷要退婚,就说陛下要退,或者尚书府要退就成。
在场都知道他这是给尚书府和段娘子留体面呢。
总之段尚书很感到。
而陛下脸色沉沉表示不可能如他愿,要尚书府退婚,就显得他严国公不是,那接下来还怎么给他派活?
等眼前的天灾解除后,国公爷可是还要以身作则,矫正民间宠妾灭妻之风。要真被退了婚,这事还怎么干?
又能怎么办呢。陛下只好吞下眼前的苦果,在旨中表示是他陛下觉两家不匹配,婚事就此作罢。
经姨娘提醒,国公爷更体贴的在皇城内广撒段娘子并未被欺辱,刚好被救下的传言。
只可惜民众相信的不多。要真没事,那怎么陛下下旨解除婚事?
“听说了吧,其实是国公府不愿娶段娘子。陛下只是为了保住尚书府的名誉,才这么说。”
“这事应该是真的。前天,好多人看到老尚书一家人都登了国公府的门,一家子登门,肯定为了亲事呀。没想到老尚书亲自出马,国公爷都不肯妥协。”
“也难怪,别说国公爷,就算咱们普通人,谁愿意娶个破鞋……”
...
也就第三日,国公爷上完朝,路过家门口,先将等候在门口的姨娘接上。
国公爷先将姨娘送去东城义仓,将姨娘在一个岗位上安顿好,他再赶去守备营。
由于慌张,茉莉忘了问要注意的事,而她爷似乎也没想起来要交代她的话。
将她往一堆米前一丢,指了指米堆后头正数米袋的兵丁,示意她过去。而她爷连马都没下,直接调转马头走了。
索性她今日带了山茶和秀红,以及国公府下人八个。国公府的下人那可都是会拳脚,满身使不完的劲。
茉莉冲穿着甲服正忙着数米袋的兵丁走去。
刚要说话,被另一个黑瘦兵丁抢在前头,那黑瘦兵丁问搬米袋兵丁:“听说严国公安排了一个亲信进来,人来了吗?”
搬米袋的高壮兵丁转头瞧瞧,瞧见眼前的女娘,又立马转开视线,继续张望。而后和黑瘦兵丁说:“这会儿晌午还没到,人家是贵人,怎么可能顶着大毒日过来干苦劳。”
黑瘦兵丁一边帮着卸米袋,一边小声问:“你说严国公为何要找个熟人过来?按理这里又没油水,还辛苦,图什么?”
高壮兵丁:“我怀疑是要监视咱们。咱们可不能偷懒。”
“有道理。”黑瘦兵丁说着,开始搬数好的那排米袋。
茉莉龇着牙上前:“这位大人,我是来帮忙的。”
俩兵丁总算是拿正眼看她。
“不知可有我们帮忙的地方?”
高壮兵丁只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瞧着她身后的人,冷漠说:“你不会看吗,大家都在忙,你瞧着哪忙不开,跟着一起就成了。”
“我是……”
“诶,你们……一二三……八个人过来帮忙搬米袋!”
八人瞧姨娘。
茉莉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呀。
俩兵丁似乎将八人当成了来干活的普通百姓。
在两兵丁的指使下,八人最先忙活开了。
“三人一组,将米袋堆上车,推去最后一个义仓那。”
眼看着人家忙得热火朝天,茉莉就连近身都难,别说开口说话了。
眼前的米袋堆积如山,转眼十人推着单轮小车陆续走了。独留一个看米袋的老汉。
兴许是知道光天化日没人敢偷朝廷的赈灾粮,是才只留了一个老兵在后头看着。
茉莉茫然无措站着。
山茶和秀红一人站在她一边,同样左顾右盼。
山茶埋怨:“叫姨娘今天穿的这么朴素。”
茉莉瞧一眼自己。她来干活,又不是踏春,新衣服弄坏了怎么办。
“衣服弄坏弄脏了,你赔我?”
山茶:“可姨娘本来就长得普通,再穿成这样,人家都以为你是农家女。说是国公爷的姨娘,人家怕都不信。”
“怎么可能不信?”
茉莉当下走到老兵跟前,和人说:“大叔,我是国公府的姨娘,是特地来帮忙的。”
老兵眯着眼上下打量她,点头:“哦,你叫衣娘呀?好名字。这样,你们几个进去把小布袋拿出来,将所有米分成小袋装。等难民来了,再分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