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无奈摇头:“大人真的认错人了。”
何从德摆明了要纠缠到底,茉莉绕开她,往前越走越快。何从德又大步追上她。
山茶背对着茉莉,一边后退一边张着手臂挡人。
何从德追在身后质问她:“不知娘子可否告知是哪里人?严国公回京尚且不到一年,娘子又是何时当的姨娘?既是姨娘,又为何在此处做事?”
茉莉一呆,他竟然不信。
山茶替她说:“我们有必要骗大人吗?还是搬出严国公骗大人,怎么可能?我家姨娘正是国公爷回京那日进的门。我家姨娘……”
山茶正喋喋不休说着,忽见眼前的大人不动了,表情错愕盯着眼前的方向。
山茶回头,才看到国公爷和春立不知何时正骑着马停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姨娘已经撒腿奔到了国公爷的马前,国公爷打量着姨娘,蹙眉问:“怎的脏兮兮的?”
虽嫌弃姨娘脏,但国公爷仍旧将姨娘一把捞在了身前。
山茶脸上一喜,不再管大人,忙不迭跑上前。
春立向她伸手,山茶一本正经说:“还有秀红。”
要没有秀红,她是不是就愿意和他共乘一骑了?春立欣
慰,觉得上回的谈心还是有用的。
当下也不纠结,直接跨下马,又搀扶着两个丫头上马。他则牵着马保驾护航。
国公爷并未调转马头离开,而是停留在原地。见何大人迟迟不动,国公爷于是催马上前。
“爷,咱们不回吗?”茉莉忐忑问。
国公爷察觉到姨娘的紧张,但他只以为姨娘是受够了这地方。解释:“和何大人打个招呼就走。”
能让国公爷亲自上前打招呼的人,想必也是个能人。
国公爷示意姨娘坐稳了,便下马,主动向何从德问好:“何大人辛苦了。”
何从德这时才回神,忙不迭拱手作揖:“国公爷有礼。”
国公爷又道:“义仓交给何大人,是灾民之福。何大人前途无量。明日早朝见。”
何从德又深深作揖:“国公谬赞,国公慢走。”
灾民听闻是严国公,都以为国公爷是特意来看他们的。纷纷从草棚冒出头,一拨接一拨的跪倒问安:“草民等见过国公爷。”
有人激动的要跑上前说话,一个跑,一群跟着涌上前。好在兵丁们早防着他们。排成几列将人网住。最后一排兵丁则亮了刀以示警告。
国公爷忙道:“大家不必多礼。大家安心即可,朝廷永不会抛弃大家。”
眼瞧着大家情绪更激动,国公爷自知不能久留。
冲两边的灾民拱手谢过,国公爷利落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快马离开。
何从德瞧着消失的人,怅然若失。
她真的不是吗?
他倒宁愿她不是。
可这世上哪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人。她又为何要躲避他。
...
春立让两个兵共乘一骑,他则寸步不离跟着山茶。
山茶无语:“奴婢会骑马,韩将军又不是不知道。诶诶,撞上来了。将军能不能离远点?”
春立只好放慢了速度。山茶又一蹬马腹,小黑马跑得更快了,转眼将身后的人甩下一大截。
秀红胆战心惊,吓得紧紧抱着她,眼睛都不敢睁。
山茶往后瞅一眼,得意的不行。
她又想起那一日春立和她说的话。这人爱唠叨,话说一箩筐。山茶只记得他问自己的一句:“和我在一起,从此你不必冲这里的任何一人下跪,更不会受欺负,难道不好吗?”
山茶当时心道:当然好。
可她要是答应了。她成什么人了?虽然她山茶跟着姨娘没少祸祸人,但她还是讲良心的。
再说他有一天知道了她和姨娘做的事,真的不会怪她吗?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和他在一起,肯定要住进韩府。姨娘有手段,都这么可怜,别说她了。
说不定她前脚入韩府,后脚春立一走,她直接被发卖,或者被打死。
他春立还能杀了他爹娘给她报仇不成?
这话山茶没和春立说。
她也不打算说。
反正能躲一时躲一时得了。听闻韩家正在给他说亲,等定下亲事,他应该也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
怕姨娘吃了风,国公爷没在路上问,一直等到回了府,才问姨娘今日的情况。
茉莉实话说了。都不用添油加醋,原原本本说出来她就够可怜的了。
国公爷才恍悟:“难怪,犟儿这般灰头土脸。”
茉莉照镜子的时候,也才发现自己的惨样。她第一想到的是,难为何从德还认出她。
茉莉也不急着去洗漱,摆出无比可怜的架势,去拉她爷的手:“奴婢明日可否不去了?”
国公爷也想说。既然姨娘提了,他便点头:“行。”
茉莉眼前一亮,又问:“那之后能不能也不去了?”
国公爷又好说话的点头。
他原想着姨娘带着十个下人帮忙,应当不会太受累。是他低估了义仓的艰辛。
姨娘毕竟是个妇人,又如何做搬运之类的重活。光听姨娘刚才说起,国公爷心里已经很自责了。
茉莉没料到她爷这么好说话。那她姿势摆多了呀。
茉莉松开她爷的手,起身:“奴婢去洗漱。爷要不要一……起。”
她想拍自己嘴巴。后面那句是多余的!
她眼下手软脚软,躺地上就能睡。今日是不可能伺候这爷了。
可覆水难收。
“犟儿先去吧。爷有点事。”
茉莉不敢置信僵着转过脸看他。
茉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多了两个铺盖。
她爷不在,茉莉爬进里床,脸埋在铺盖里不动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早。她爷还是不在,不过铺盖不是很整齐。昨晚人应该回来睡了,就是她睡太沉没发现。
眼下,茉莉只希望一件事。何从德可千万别来找她!
可她越想,越觉得何从德会。
何从德果然当官了。
半年前才在衡阳府见过,没想到短短半年已经在京都城站稳脚跟。
何先生和何夫人应该都来了吧。
茉莉想起当时半个小镇的镇民都夸赞他,觉得何先生的儿子肯定比何先生更青出于蓝。
茉莉当然也这样认为。也导致她在得知有媒人要上何家说媒时,她抢先去和何从德表白。
这事要是让国公爷和国公府的人知道,说不定她真会被赶出去。
国公爷对她很好,好到茉莉挑不出任何刺。可不代表她这姨娘贪慕虚荣,德行败坏,从前还和人有过苟且,这爷都能忍。
别说这几条加在一起,就是单拎出来一条,她怕是都难逃一死。
茉莉愁得一整日的饭都吃不香。
思来想去,茉莉觉得何从德肯定已经认出自己。要不和他说清楚,何从德再贸然找上门,才更容易出事。
茉莉决定找个机会出门一趟,去和他把话说清楚。
当年她是表白了人家,但何从德并没回她,后来不打招呼消失。她不欠他的。
把话说清楚,他们两人应该都能释怀了。
这平白无故出去找男人说话可容易出事。茉莉打算等她爷回来,她再要求去一回义仓帮忙,这样偶遇何从德顺其自然。
只是这日国公爷回来时带着一身煞气,茉莉从没见过这爷发这么大脾气,她吓得别说提要求,靠近都不太敢。
做贼心虚的姨娘正踌躇着说两句话试探下,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靠近主院。茉莉回头就见老夫人在大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的陪同下,匆匆跑来。
老夫人径直冲到国公爷跟前,抓着国公爷的衣袖,哀求:“二郎,看在母亲的份上,你饶了老四可好?”
国公爷寒着脸,反问:“母亲可是早知道?”
老夫人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要知道,又怎容许他这般放肆。就算将他捆在家里,也绝不让他犯糊涂!”
国公爷盯着老夫人片刻。随即又看向四少夫人:“四弟妹可知道?”
四少夫人当然是清楚的。不然老夫人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快,跑来主院。
见四少夫人垂着头,国公爷当下也知道了。
他瞧着老夫人,示意老夫人坐下说,老夫人哪肯配合。老夫人甚至威胁:“你今天不给句准话,母亲绝不离开。”
大少夫人站在一旁,装都懒得装。心里冷哼。
当初她求她救大爷,两句话将她打发,眼下换了四爷,倒是卖力。
还总是将公道,一视同仁这些字眼挂在嘴边。可笑至极!
国公爷道:“母亲要子褔如何饶老四?他买通四嫌犯,去玷污段家娘子,此事没成,不代表他没罪。母亲眼下该庆幸,段家娘子安好,老四无需丢命。放过他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