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春立见山茶跟着跑出去,瞧了眼国公爷,悄摸跟出去。
在门口,将人拽住:“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将军求情。将军都没打死姨娘,肯定也不会牵累你。”
山茶甩手,结果甩不开这人。急道:“姨娘在哪我在哪。我只为姨娘活着,旁的都不重要。”
山茶趁他愣神,扯出胳膊,撒腿往姨娘他们去的方向狂奔。
春立气得在背后喊:“这样的恶毒女人,你图什么?”
山茶头也不回。
春立恨声自语:“左贺果然没说错,这就是个蛇蝎妇人。将军怎就识人不清,要早听左贺的该多好呀。”
...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继子脸上见到这般神情。
老夫人想劝,却不知还能如何劝。
“二郎呀……”
老夫人是越想越气。气得她捶胸顿足。
钱嬷嬷在一旁扶着她,又代替老夫人劝始终站着一动不动的国公爷:
“国公爷勿要再往心里去。那样的狼心狗肺薄情女人这世上少见,只是不凑巧,刚好被国公爷碰到了。国公爷不如回房睡一觉,等明日起来这些糟心事就都没了。”
钱嬷嬷眼神示意严浦。
严浦小时跟着国公爷一起长大,只可惜他是个残废,没法跟着国公爷去守边。虽十余年不见,但严浦一年前瞧见国公爷回来,也并未觉得陌生。
但眼下,严浦觉得国公爷好陌生。国公爷坚韧不拔,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会流露这种陷入情苦的神情呢?
是以严浦呆愣一旁,一直等到钱嬷嬷喊他,才回神,上前:“爷?咱们走吧?”
国公爷这才抬步,走人。
然后脚步越来越快。
严浦差点没跟上。好在他只是手不利索,腿脚好的。
瞧见爷往西门拐,严浦愣了,忙追上去:“爷,这边才是去主院的……”
等西向的偏门打开,站在甬道口,望着宽敞街道时,严浦不说话了。
一辆十足普通简易的马车靠边停着。车夫似是注意到主子来了,忙跳下马车,打起帘子。
何从德揽着茉莉到了马车前,先将茉莉搀扶进马车,而后他也弯腰进去。
严浦劝:“爷,别看了。”
“好。”国公爷好说话的应了声,转头又说,“她不值得,回吧。”
严浦眼睛大亮,连连点头。
他就知道,他的爷可是守边大将军可是定国公,哪会为了一个臭不要脸的姨娘想不开呀!
就算有一点难过,也就手指甲盖那么一点点罢了。
严浦总算是
放心了。他也得赶紧告诉钱嬷嬷一声才行。
他是真的决定不将姨娘当回事的。狼心狗肺的女人,他必定可以尽快忘记。
抬脚走进主院半步,国公爷又顿住。长方桌,摇椅,梨花树,风铃。
这只是院里的,更别说还有屋内。
国公爷后退,转而大步离去。
半夜,国公爷才回府。果然没错,要处理的事多了,他就想不起姨娘了。
睡一觉,明早继续忙碌,不出几日,他会将姨娘忘了干净。
国公爷也设想好了,回到主院,势必又要想起姨娘的嘴脸。不打紧,他就将风铃梨花树设想得比姨娘还可恶,回去都扔了。
但国公爷没想到的是,他踏入主院,哪哪都和先前大相径庭。
廊下的灯笼风铃拆了,桌椅换了,就连梨花树都消失不见了。
严浦不确定国公爷是否会动怒,小心翼翼上前解释:“爷,是老夫人,怕您睹物思人,就将和姨娘有关的通通扔了。”
须臾,国公爷点头:“你替我谢过老夫人。叫她别太担心。”
见爷不生气。严浦才松口气,笑说:“奴才知道了。奴才去备水,爷沐浴完好好睡一觉。”
国公爷点头。
寝房也被收拾过了。且收拾的异常干净,叫人瞧不出一丝姨娘的痕迹。
就连姨娘常睡的被褥也不见了。
国公爷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姨娘藏宝贝的柜子上。
他脚步一转,走到柜前,打开。柜中空空如也。
严浦瞧见,上前说:“奴才瞧见姨娘昨日搬了些东西出去。
国公爷闻言,一怔。他还当是老夫人收拾走的,竟也是她。
严浦继续说:“当时奴才没多想,也是今日才恍悟。怕是姨娘早有谋划。”
最近时日姨娘的反常,国公爷一下涌上心头。
原来,她早计划好的。
“爷,水备好了。去沐浴吧。”
国公爷关上柜门,往床后走。
自打姨娘住进来,国公爷觉主院正房狭窄了好多。他都计划将寝房拓出去些。
但眼下,他才发现眼前的寝房是真不小。
国公爷久违的又想起了儿时那几年。
记事起,他就在一个简单开阔的屋子里,只有桌椅床架的寝房,只有青石板铺就的院子。
他就在这个地方,读书习武睡觉。
姨娘来之前,他都不知道院子还能那样子布置。原来他有一日竟还会住上花团锦簇的院子。
每日踏进屋,瞧见琳琅满目和姨娘,是他一日中最期待的事。
...
何从德将茉莉带去了南福街之后的一条精致小巷。只能容马车的狭窄过道,不过两旁屋舍崭新亮丽,道路上也十分干净整洁。
偶尔走过一两个妇人娘子衣着精美。这处地方虽比不得皇城四街住着的达官显贵,但显见也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
茉莉自上马车,就没说过话。
瞧着快到地方,何从德开口:“我在这里找了个小院。百香且在此处住几日,等我说服爹娘,到时迎你回去。”
茉莉扯个笑脸,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抬眼说话:“不着急。因为我,先生和伯母一定气坏了,你多体谅他们,不用管我。”
何从德回她一个笑,感慨:“我一直知道百香是个好姑娘。那些人只是不了解百香罢了。”
茉莉听懂这话,但过去的事她实在不想提及,是以没说话。
小院也同样的精美,里头一应俱全。
何从德带她转了一圈,绕到寝房里。
瞧见茉莉和山茶进了寝房,他只站在寝房门前,说:“你的东西都给你放床下,你瞧瞧少没少。”
茉莉当然信他。只瞄了一眼,退出来。
何从德瞧见山茶正在寝房里收拾东西,趁此时,和茉莉说话:“你放心,我一定说服父亲母亲,尽早迎你入门。只有百香是我的妻。”
茉莉有些意外,她舔了下唇,问:“我记得以前的从德哥哥从不会多看我一眼。现在又为何这般喜欢我?”
哪有女娘像她这般直接的。
何从德羞红了脸,硬着头皮小声说:“一直都很喜欢百香。百香是个机灵活泼的好女娘。那日听到百香说喜欢我,想给我当妻子。百香,你可知我有多高兴多激动?”
他满面通红,激动述说着。说着说着,何从德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一日。
“要是能回头来过就好了。”他又脸现懊恼之色。
茉莉听到这话,下意识说:“可是我不想回头来过。”
何从德想到什么,忙解释:“百香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过去那些日子很苦,是国公爷救了你。我和你一样感激他。”
茉莉想说她没误会。茉莉知道他想岔了,以为自己误会他嫌弃她。但天地良心,她真没有。
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茉莉也懒得解释,岔开话题:“这回真的要多谢你。害你在人前受了这么大屈辱,我很抱歉。”
她让山茶送信给他,信中表示她在国公府再待不下去,求他快点来救命。
何从德果然做到了。
她知道他肯定会恳求国公爷,但没料到他会下跪。
在茉莉眼里,他向来孤傲清高,可为了她竟愿意众目睽睽之下下跪。茉莉是真的感恩戴德。
何从德:“为了百香,做什么都可以。”
茉莉不是很爱听他说这些。又扯了两句话,提议他早些回去。
“……时辰不早了,先生和伯母肯定等着你,快回去和他们好好道歉。你也替我和他们说声抱歉,就说都是我的错,要他们愿意,我亲自向他们磕头请罪。”
“百香……”
见他又一副激动难忍的模样,茉莉赶紧伸手推他往外:“快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何从德一步三回头。
终于登上马车,马车又沿着窄道驶离。
确认瞧不见马车后,茉莉才退回院门内,利落合上院门。
山茶扁着嘴,苦大仇深从屋里冲出来抱住她:“姨娘,以后咱们怎么过?对了,我是不是不好叫你姨娘了。那我要叫你什么?”
茉莉:“你随便叫什么都行。还叫我姨娘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