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不是那种能忍的。又隔日接近傍晚,就去了良贵妃成衣铺。
她不敢在铺子里闹事,一直等到铺子关门,茉莉出来。
和四少夫人一同尾随她到了小巷,随即两人带着好几个丫鬟上前将茉莉和山茶团团围住。
大少夫人气极,伸手就要打她。被茉莉抓住手腕。
茉莉冷眼瞧着她:“眼下我与大少夫人并无干系,大少夫人打了我,信不信我报官。”
“我还怕你不成?你个贱蹄子,枉我对你那么好,你说本夫人给过你多少好处?你呢,狼心狗肺,贱人!卖了我送你的玉观音且不跟你算,就说当初要你说一句话救三爷,你怎么说的,你说国公爷骂你罚你,你现在告诉我真有这事吗?”
大少夫人一口气说完,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茉莉瞥开眼说:“国公爷那么凶,当然是真的。”
“你放屁!国公爷都跟我说了,是你这贱人当初摔的花瓶,闹出的动静,国公爷压根不知道此事!你眼下还撒谎呢?你能不能要点脸!”大少夫人咆哮。
茉莉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去和国公爷对峙了。既然她知道了,茉莉索性认下:“没错,我就骗你了,又如何?就准大少夫人欺辱我,别人骗你就不许。大少夫人又以为自己是谁?”
翠竹帮着大少夫人要动手掐她,山茶挡在娘子跟前掐回去。茉莉转头看向四少夫人,朗声道:“大少夫人要当街杀人,四少夫人难道想当帮凶?四爷进了牢狱,四少夫人难道想跟着一起?”
“你!”四少夫人没料到她无差别咬人。
跟着大少夫人,骂了句“贱人”,随即拉住大少夫人,“够了。有人看着咱们呢。”
大少夫人是气,但她也胆小。要真惹事,她可不敢。
大少夫人左右瞧瞧,发现偷眼瞧他们的人还真是有许多。她立时偃旗息鼓。
四少夫人转而又命令已经抓住茉莉主仆头发的婢女停手。
茉莉喘着气,抚平自己的头发和衣领,又冲大少夫人道:“两位可还有事?无事的话,小女先走一步。”
也不等大少夫人说话,茉莉直接转头走人了。
山茶冲翠竹转了转拳,跟着走人。
两人脚步迅疾。
想到或许不止一个事被骗,大少夫人哪咽得下这口气,要追,被四少夫人挡下:“大嫂难道以为就自己受骗了,我跟你一样也被她骗了。但就像她说的,她眼下和国公府没关系,明着找她麻烦,倒霉的是咱们。你别忘了她身后还有一个何从德。”
大少夫人气急败坏:“那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四少夫人:“治她又何须咱们亲自出马。”
第69章
南福街后巷住着的人很少搭理茉莉,茉莉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前打招呼。
确切的说,是这条街住的人家从不互相串门。
但今日特别,隔壁住着的貌美女娘站在门口,瞧着她问:“你还好吧?”
满目的关切作不得假。
茉莉摇头:“无碍。多谢娘子。”
那娘子也不说自己来历,更连自己叫什么都没提,当然也没问茉莉。只是又将手里的罐子塞到她手里:“挺管用的,你试试。她们明日说不准还要逮你,能别出门就别出门了,像我们这种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
茉莉没说别的,只一点头:“多谢。”
等回到她们院子,关上院门,山茶问:“她什么意思?‘像我们这种身份’是什么身份?”
刚住进来时,茉莉还不确定,但当她得知这条巷子就叫南福街后巷时,茉莉当时就恍悟。
国公爷和她提过,南福街后巷里的外宅妇都穿金戴银,这句话她印象深刻。
隔壁住着的娘子怕就是个外宅妇。而那娘子自当也将她当成了同道中人。
看到她被追着打,估摸着以为是嫡妻的手笔。同是天涯沦落人,那娘子才关照她。
茉莉用不着和谁解释,回到房里,才将自己的猜测和山茶说了。
茉莉打开盖子,闻了闻罐里的味道,是清香的药味。让山茶给自己抹完,她又给山茶抹。
大少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还真的厉害。茉莉手臂被抓出了淤青,被薅了一把头发,不慎还将脸给刮了两道血印子。
山茶和翠竹对打,脸上也好几个口子。
当然和她们对打的几个丫头比她们更惨。
茉莉决定明日换条路走。回时也得更谨慎才行。山茶往身上揣了把剪子。
茉莉大惊失色,夺走,扔掉。
“娘子你干嘛?”
“你干嘛?”茉莉声音不小,训她,“真到了人面前,你敢下手吗?”
山茶想嘴硬说“敢”,但在娘子面前,她没必要装。于是不说话。
茉莉继续说:“你不敢下手,但你极有可能不当心下手。到时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你。”
山茶吓得一动不敢动。哭丧着脸,说:“娘子,我错了。”
两人又在房里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决定去院子里透气。
碧月汐月闲了一整日,看到她们回来,才开始忙上。
茉莉和山茶都看出来,但今日她们没心情找俩人茬。
...
国公府。
大少夫人带着一众人灰头土脸回去时,正是用晚膳之际。
如今那妾室就是国公府人人喊打的鼠贼。大少夫人等不及回去换衣裳,一进客堂咋呼嚷开:“母亲可知那贱婢承认了。她原来对谁都是假惺惺,都是在装模作样,咱们真的都被她骗了!”
大少夫人也没说茉莉骗了她何事,老夫人知道,也不拆穿是她大少夫人利用人家在先。毕竟大少夫人和她才是一府中人。
不仅不拆穿,老夫人甚至摆明了偏帮大少夫人:“你身后几个丫头的脸该不是也和她有关?”
大少夫人瞧了眼身后翠竹几个,忙不迭点头:“没错,就是她挠的。”
老夫人一脸“没出息”的嫌恶表情瞧着大少夫人,“你们这么多人还被她挠了?都是废物。”
大少夫人不服气:“您是没瞧见,她那爪子有多厉害。不过这回,势均力敌罢了,她也没落好。要不是四弟妹拦着,她逃不了。”
四少夫人见老夫人眸光过来,赶忙解释:“她说要报官,妾身的确害怕,咱们国公府的颜面怎好丢去京兆府。”
“老四媳妇考虑周到。”于是,老夫人接着又将大少夫人训了顿,话里话外,就指她没脑子。
“办法多得是,你偏选那最蠢笨的。今日老四媳妇要不拦着你,你还打算当街杀人不成?”
大爷站起身为大少夫人说话:“母亲,幼微的脾气您最清楚不过。她不会的。”
“我又岂非不知,还需大郎提醒不成?”
大爷憨笑着,不说话了。
饭毕,老夫人又劝慰国公爷:“二郎眼下可知道此女的真面目了吧?好在未有子嗣,不过进府一年,在她酿成大错之前,人走了,要不然咱们这国公府可有得遭殃了。”
国公爷一如既往肃然点头:“母亲说得是。”国公爷瞧大少夫人,“她已和国公府再无瓜葛,大嫂找她,只会被有心人抓到国公府的把柄,还请大嫂三思。”
大少夫人忙道:“国公爷放心,我不会再去找她给自己添堵的。”
国公爷又一点头,随即冲老夫人行礼告退
。
“去吧。记得少喝些酒。”
国公爷:“今日春立有差事,没来,子褔不喝。”
“那便好,那便好。”
待国公爷离开一个时辰后,老夫人打探到国公爷当真没喝酒。心猜莫非他真是为了陪韩副将喝酒才喝酒的?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钱嬷嬷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立在身侧小声道:“刚大少夫人那样数落那妾室,还说那妾室也伤得不轻,国公爷要在意,岂会无动于衷。想必咱们真是想多的。您瞧前几日都喝酒,今日韩副将一没在,国公爷就不喝了,显见真是为了韩副将。”
老夫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
国公府的人谁也不知道,国公爷爬墙出去了。
国公爷原本没想要出去,那女人又与他何干。他也和她说清楚了,以后再无瓜葛。
但夜深人静,他越想越纳闷,这一年多来,她难道真的每一日都是伪装?
她装模作样欺骗大少夫人她们,也哄骗他。
他好想问问她,她不累吗?究竟为何?
他必须要得到答案不可。
站在南福街后巷的小院门前,国公爷敲门的手顿住。
天色实在晚了。
国公爷正打算离开,改明日再来。
门内传来迅疾的脚步声,接着身后的门开了。
“爷,您如何来了?”
国公爷纳闷又被她发现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不问,只回头,才要开口,就瞧见了她脸上糊了半脸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