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心里忍不住又臭骂茉莉一顿。
这是国公爷恳求她第二回。他要纳一个妾室,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直接先斩后奏,她这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国公府毕竟是他国公爷的国公府。老夫人一直深知这个道理。
是以听到国公爷说第二遍请求,老夫人没有再拒绝,只道:“你想清楚了就好。只要你高兴,母亲不拦着。想接她回来就去吧。”
她就猜到是这样。四少夫人默默坐着,不再吭声。
大少夫人这时终于是回过神来,听到老夫人的话,她惊恐瞧瞧老夫人,又瞧国公爷:“国公爷你不是疯了吧?”
这回,大爷是真的坐不住了。
大少夫人接下去的话,都被大爷的大肥掌拍回了肚子里。
...
国公爷带着春立几个开路,身后坠着国公府的马车,一路往南福街后巷去。
老夫人没想到啊。他竟然光天化日就去接那个妾室!
就不能等天黑了再去吗,他也不嫌丢人!
四少夫人站在老夫人右手边,担忧说:“外头不少人都知道是茉莉抛弃的国公爷,马上大家又都知道国公爷厚着脸皮去将人接回府。被人嘲笑咱们国公府是小事,就怕外头以为国公爷偏宠妾室,国公爷可是还接了陛下的差事。这可怎么好?”
老夫人倒不担心:“你见过痴情种吗?宫里头那位咱们也是听说,作不得数。至于二郎,纯属宽厚。都怪你俩不省心的!尤其你!”
老夫人回头恶狠狠瞪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正心焦想着等该死的人回来要怎么办才好。前两天才和人打了一架,又多次去挑衅。
早知道这么快又要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就收着点了。
姨娘又是个黑心肠的,怕不是以后她要倒霉?
冷不丁被老夫人指着鼻子骂,大少夫人一怔,问:“我……怎么了?”
老夫人:“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一天天的回来炫耀又欺负了姨娘,国公爷能心软?那妾室越可怜,国公爷越不忍心,知不知道?”
四少夫人不敢苟同:“那怎的不见国公爷心疼他四弟?京兆狱是什么好去处吗?”
老夫人:“那是咱们都打点过了。你不前日才去瞧了,不是还说四爷胖了不少?”
四少夫人不说话了。
...
今日国公爷穿了一件红底暗纹的圆领袍,腰间坠了玉和香囊,头发也用金冠束了。
街头百姓和国公爷打招呼。国公爷拱手一一回礼。
大家不敢问国公爷上哪去。但大家又好奇呀。
这不上朝,也不当值,带着人和马车,穿得还好看,国公爷是要去哪?
有闲着没事干的好事百姓就悄悄跟在国公爷的马车后。只见马车后的队伍越拉越长。
国公爷并未在意,一马当先拐弯进了南福街后巷。
有百姓震惊了。
“国公爷莫非在此地还有相好的?”
有人嫌这话不好听,反驳:“怎么,就许别人在此养外宅妇,国公爷没成亲,府里也那三瓜两枣,还不兴在外找了?”
“就是。国公爷刚送走狼心狗肺的姨娘,此时正需要人安慰。希望新姨娘能抚平国公爷心底的创伤吧。”
“不知新姨娘长何模样。”
“你别挤呀。”
“你再推老子一下试试!”
“你们快瞧,前头谁啊,竟然挡国公爷的大驾?”
“瞧着办喜事的。”
众人发现小巷被堵了。
国公爷的队伍前头正停着两辆马车,丫鬟仆从还来了不少,正从马车里往下搬箱子。
每样箱子上还都绑了红绸带,一看就知道有喜。
毕竟是人的大喜事。这总得等人结束吧。
国公爷向来好说话。正当众人以为国公爷会等片刻时,就见国公爷翻身下马,几步到了往院子内运送箱子的那道院门前。
这还不算数,国公爷往里探头
瞧一眼,下一瞬竟径直跨进了院门。
茉莉今日本该要上工的,但昨晚上何府派人来让她今日别出门,说是何从德要来探望她。
毕竟是救命恩人,茉莉不能没良心,当然给这个面子。让山茶去铺里请假,她则带着碧月汐月出去买了一些好肉,又杀了一只鸡,回来摘了菜,好一通忙活。
汐月看她忙,出乎她意料的说:“娘子别忙了,快去歇着吧。”
碧月跟着附和:“……对,娘子去换身好看的衣裙,要不要奴婢帮着梳头?”
茉莉闻出不对劲来。两句话一套,碧月交代了。
今日不止何从德上门,何夫人也会一道上门!
这对母子能一道上门做什么呀?
等茉莉听说何夫人是要来提亲后,当下嘴巴都合不拢了。
茉莉错愕问:“何夫人为何答应?”
俩丫头摇头:“夫人没说。”
碧月汐月当她高兴的。茉莉懒得和两个丫头多说,也不帮忙了,当即回屋去绞尽脑汁想解决的办法。
一直听到碧月在门外高声喊:“娘子,夫人和公子到门口了!”
茉莉脑子里又突然闪过疑惑。她究竟为何要拒绝?
嫁给何从德是她很多年前的心愿,如今马上要实现了,她干嘛要退缩?
刚才听到碧月她们的话,她竟然想也不想,就琢磨着怎么回绝。她抽什么风!
她没有使幺蛾子,那也意味着是何夫人自己想通的。他们母子主动带着聘礼登门,多么难得的机会。
只要过门,她以后就是何府少夫人了。正正经经的官家娘子。
茉莉不惜余力的拍数下自己的脸颊,冲着镜子里的女人,试图撑起笑脸。可试了好几次,怎么看怎么僵硬丑陋。
镜子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影:“犟儿,爷已经知道怎么戴珠花了。爷再试一次。”
她或许进了何府也不一定快乐。
如今的她有不少体己钱,更有了自力更生的本事,何必再进府里被人磋磨。
下定决心的茉莉,心情转瞬又恢复了畅快,当下起身开门出去。
何夫人和何从德正站在院子里,今日的何夫人穿得尤其隆重,面庞带笑望着她,和以往十分不同。
茉莉刚要上前行礼,眼一瞥,无比错愕瞧着从门外大步进来的人。
国公爷当然是走向茉莉,何从德见状,速度极快的挡在了茉莉身前,拱手行礼:“严国公可有事?”
国公爷本是想问茉莉,眼下只好问他:“你要做什么?”
何从德:“国公又何必明知故问。下官自是登门求娶。”
国公爷目光落在何夫人身上:“夫人同意?”
何夫人福身道:“茉莉是个乖顺知礼的,民妇没道理不同意。”
国公爷仍旧紧盯着何夫人:“她曾与本公为妾,夫人也愿意?”
何夫人一如刚才道:“民妇不瞧这些,只要她人好,对夫婿好,日后能开枝散叶,民妇都高兴。”
国公爷没料到何夫人会说这番话。他转眼,又瞧茉莉。
何从德挡着,国公爷伸手将人拂开。
何从德只觉自己不受控的被推搡到了一旁。
国公爷瞧着茉莉:“爷问你,你是愿意去何府当妾,还是跟爷回国公府?”
国公爷神情从未有过的恐怖,茉莉总感觉他有意要恐吓自己。
只她还没说话,何从德道:“国公误会。下官与母今日前来,并非是过纳妾礼,而是下官给嫡妻的聘礼。”
何夫人附和儿子:“是,没错。”
国公爷未瞧两人,只眼也不错盯着茉莉,等着她开口说话。
何从德见状,也瞧向茉莉。
加上院门外的无数双眼睛,茉莉总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他刚才说什么?和他……回国公府?
茉莉目光落在他红底暗纹的衣袍上,他穿了这一件来接她。
茉莉只觉心痛难忍,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又想她怎么可能答应。
除非她不活了。
要没见他,茉莉当然是回绝何从德的。可眼下不能了。
茉莉一脸抱歉开口:“何郎愿娶茉莉为妻,是茉莉三生难修的福分。还望国公爷成全。”
国公爷不说话,他脸上表情一如往常,但茉莉知道他在不高兴。
一直以来,她不想看到他被国公府其他人欺负,可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伤了他。
因为她,他受尽屈辱和嘲讽。
可她不想的,她没办法。
茉莉掩去眸中的泪光,冲他又说:“今日是茉莉的大喜之日,国公爷既来了,不如进屋讨杯酒水喝?”
他又不是疯了。
“不必了。”话落,国公爷再不瞧她一眼,转头走人。
今日的何夫人尤其和蔼,笑着和茉莉道:“外头人多,咱们进屋说话。”
茉莉点头。
众百姓眼瞧着国公爷出来,赶紧让开路。所有人都愁容满面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