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从德上前搀扶母亲:“可娘,她也是被逼无奈。她是受欺负的那个。”
“那也是她的错!是她命不好。她错在明知自己命不好,还要出来祸害其他人。咱们家对她仁至义尽,她却恩将仇报。又怎能不怪她!”
何从德竟似无以反驳。只一脸痛楚呆站着。
何夫人瞧着儿子,自知自己冲动了,又缓声道:“德儿,你不可趟这趟浑水。咱们家在京都城立足有多不容易,你清楚。何家也只你一人,你还未开枝散叶,万不可因为她毁了自己。”
“娘的意思是不让我救她?”何从德摇头,退步,“可她只有我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要什么都不做,只怕外面的人更会说三道四。”
何夫人看了眼何先生,随即又道:“你可以救她,尽力就好。为娘只求你一点,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何先生站在原地,开口:“你娘之前应了你一回,这一回也该你妥协了。”
须臾,何从德答:“好。”
...
“陛下怎的这时候派外差?也不知道体谅下咱们爷。”
春立瞥了眼左贺,声音麻木道:“陛下是为了爷好。”
“怎么好了?”话落,左贺突然也想到了。
可不是为了国公爷好嘛。姨娘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陛下当然怕国公爷受刺激过大,没事可干更容易胡思乱想,这才将人派出去。
说是让国公爷查鹭岛私运,但一个小小鹭岛哪用得着他们爷。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想明白后的左贺,不说话了。
一行人骑着马继续赶路。
左贺不止担忧他爷,也担忧春立。“你想开点。”
春立又怎么可能想得开。那丫头说不定知道姨娘干的那些事,要京兆府查出她隐瞒不报,那她就是帮凶!
左贺又劝:“爷和那女人朝夕相处一年多,受不了被骗正常,但你和那丫头不过说过几次话,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春立呆望着前方:“我也不想往心里去,可是做不到。”
左贺愁,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到鹭岛时,是两天后。
“今日休整,明日一早去当地县府问讯情况。”
国公爷发话。
左贺:“属下们都不累,要不然今日爷就去县府吧?”
国公爷看他:“不必。”
晚上时,左贺又拽着春立,一起去找国公爷喝酒。
“你的好意,爷心领了。喝酒误事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
左贺灰溜溜逃窜。
两人不再提喝酒的事,春立也不想在屋里待着,左贺默契的陪他寻了客栈客堂一角坐着喝茶。
春立怔怔望着窗外过路风景:“她虽残忍,我却做不到见死不救。想来逃了好,只可惜再也见不到她了。”
左贺费解问:“那丫头要家世没家世,要脸蛋没脸蛋,也不淑女,你喜欢她什么?”
春立仍旧望着窗外,神情怅然:“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我如何就魔怔了。家中为我择亲,那女娘哪都好,可我只要想到每天睁眼见到的人不是她,我心里就发苦发涩。”
左贺更费解:“可你眼下也没有一睁眼看到她吧?”
春立:“那怎么一样。没成亲前,至少我能幻想,至少我有期待。可一旦成了亲,我总要顾及妻子。这辈子我怕是……”
春立忽地止了话,左贺迟迟等不到他继续说,好奇问:“怎么不说了?”
话落,春立“腾”起身,随后如受惊的鸟一飞冲天闪身出了客栈大门。
左贺随即跟出去,结果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你去哪了?”
春立回来时,已是傍晚,国公爷带着底下兄弟正在底楼客堂围了几桌用饭。
春立没有回左贺,而是神情凝重走到国公爷身前。
国公爷不解问:“何事?”
春立又靠近些,小声请求:“爷可否借
一步说话?”
国公爷不觉得周围有外人,但春立的这副样子是他没见过的,国公爷并未多说,起身向人少的角落行去。
“说吧,何事?”
春立这才道:“属下在这里看到了姨娘和山茶。”
国公爷望着客栈大门,神情不可捉摸:“跑得倒是够快。”
春立不疑有他,着急说:“爷,京兆府的人跟咱们同路的,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国公爷看他。
春立继续说:“爷赶紧想个办法将京兆府人引走,属下再找地方将她们主仆安顿了。”
“谁教你的以公寻私知法犯法?”
春立一怔,不可置信瞧着国公爷:“爷……”
“她杀了人,就该接受惩处。她那丫头为虎作伥,同罪。”
春立当下慌了神:“属下以为爷定然不舍得看着姨娘去死。爷为何……”
“下不为例。”国公爷最后警告瞥他一眼,大步离开,随即又喊左贺。
“通知京兆府的人,随本公去拿人。”
...
茉莉惊慌失措逃了四日,也就昨晚才在鹭岛的一处废宅落脚。
昨晚两人就没吃的了,这几日,两人将头上的珠钗耳环买了换银钱,她们一路的吃喝,给马买饲料,用去不少。
但昨日,茉莉发现她们被人盯上了。想来想去,只有路上变卖的首饰出卖她们。
茉莉心知不能再靠卖首饰还钱,以至昨晚起,至当下,两人没有吃一块饼,都是靠喝水充饥。
一直到了午后,趁着太阳毒辣,想着官兵都在歇息,茉莉才和山茶出来找吃的。
山茶正扒拉客栈门前的一个圆桶,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就和一张长得十分像春立的脸对上了。
山茶转又看到一旁的左贺,反应过来没认错人,当下跳起来,拉着茉莉就一路狂奔。
她们可是毫无身手的弱女子,哪跑得过身手矫健的武夫。
转眼被春立拦了。
茉莉戒备瞪着春立,山茶扑过去求饶,茉莉见春立脸有动容,立时大变脸,跟着哀求。
春立本就没想过拿她们怎么着,当下说了京兆府的人在附近搜罗他们的事,又说让她们放心,他这就回去告知国公爷,国公爷肯定有办法救她们。
茉莉没等国公爷来,逃了。
山茶不解:“娘子,为何?”单靠她们两个,山茶觉得不一定逃得了。
要有国公爷在,她们更有机会。
茉莉没说,只拽着她离开了落脚的废宅。两人坐在停于偏僻小路的马车内。她们在的位置刚好能瞧见破落废宅的一角。
当看到一帮人提着刀凶神恶煞闯入。山茶还有何不明白的。
“春立骗了咱们!”
茉莉:“不是春立。”
“那是……国公爷?”
“除了他还有谁。”
茉莉别提多心寒。可奇怪的,她一点不怨他。
一个素来重规矩重王法的权臣,又如何会为了她坏规矩。
早在她还在国公府时,就想到了这一日。
看着出现的熟悉人影,那漠然威严的脸,茉莉心痛到难以复加。
她再不停留,和山茶说:“咱们走。”
山茶早等着指示,当下一甩马鞭,马车在小路里飞奔而去。
她们必须要马上离开鹭岛。
但马车距离县城门十丈远时,茉莉赶忙让山茶勒停马车。
城门多了守备。她们来时才四个,眼下守了十多人,检查也更细致。
“娘子,这可怎么办?”山茶怕得不行。
茉莉逼迫自己冷静:“除了城门,肯定还有其他路。”
有路那也不是人走的路。别说有守林卫兵。就算能逃过那些卫兵的眼线,她们还得趟过荆棘林沼泽地。
换了从前,就是刀山火海,她也闯了。但眼下她做不到啊。
山茶更是怕得不行。
两人正踌躇时,茉莉被身后出现的一个影子吓到。
“娘子随我来。”
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百姓,虽穿着普通,但眼神锐利,步伐矫健。茉莉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没人会在这时候害她。
茉莉捏了下山茶紧张抱着自己的胳膊。跟上那男人。
一个时辰后,茉莉出了城门,只不过她的马车没了。
那人又扔给她一袋足够她们用上大半年的银子。
“不知谁让小哥救我们的?”
第79章
那人冷着脸不说。
茉莉也不再问,福了身,和山茶脚不带停的往距离京都城方向更远的地方去。
等在农户家买到一碗饭,两人蹲在人院子外分食。
这世上还有谁有能力有胆子救她。无非是何从德。
她欠他越多,茉莉心下越愧疚。
山茶这会儿吃了两口饭,脑子也能转了:“除了何大人,我想不到别人。咱们要能回去,娘子不如从了吧。”
茉莉:“你觉得何家会要一个杀人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