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个激灵醒神。
李姐儿心疼望着老夫人开口道:“你不必说,我们都知道你的苦。”
老夫人忍不住伏在李姐儿怀里痛哭出声:“我不想的,我……我也不想的,那是我亲爹亲娘,他们就我一个嫡女,我又怎能不心疼啊。爹娘去世,他们无一告知于我,事后我找他们,他们一回说送信的路上拉肚子耽搁了,一回又说下人送错了地。我又提出给爹娘磕个头,他们更百般阻挠,说什么我没戴孝,爹娘肯定不愿见我……”
“原是这样……”赵婶心疼坏了,展望四周,口沫横飞道,“都不敢说,我这把老骨头不怕挨欺负,我来说!”
赵婶指着徐府门前一众人道:“你们几个庶子打什么主意,外头人不知,咱们这一条街却都知道!欺负蕙姐儿爹娘死了无依无靠,就想着霸占她爹娘留给她的,你们对得起老侯爷夫妇在天之灵吗?蕙姐儿可是嫡女,她就算出嫁了,也容不得你们这些个庶子欺辱!”
徐大爷和徐三爷都在牢里蹲着,徐二爷觉得自己命苦啊。明明不干他一人的事,眼下所有苦都得他一人承受,凭什么?不公平!
但谁让他当了徐武侯呢。
徐二爷心里骂了句“老不死的”,咧着嘴,话说的依旧好听:“大妹妹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会欺辱她。大家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徐方氏也扯着嘴笑:“大妹妹回来,侯府欢迎都来不及。没其他事,大家都散了吧。”
徐方氏冲心腹丫鬟递眼色,丫鬟掏出碎银分发给围观百姓:“我们夫人说了,今日大娘子回门,大家图个喜庆!”
茉莉忍不住呵呵笑。大娘子回门?还图个喜庆?
说的老夫人?
过路的人瞧了还当新嫁娘回门呢,结果探头一看,是个老人家。这不搞笑?
“快别看了,拿了银子的都回吧。”
几个侯府丫鬟也加入分银子当中,将碎银递给一人,说一句赶人的话。
整个侯府门前热闹得不行。
...
徐二爷引着老夫人往客堂去,谁知老夫人脚步一转,从客堂廊下穿过,径直往后院去。
“你这是要擅闯吗?”
徐二爷自打关上大门,脸上笑容便不复存在。这会儿,他站在客堂门前厉声问,还将手一划拉,示意下人将其拦住。
国公府守卫自也不甘示弱,举刀相向。
老夫人心知自己这回来徐州怕是不易,第二为震慑,老夫人除了带上四少夫人和茉莉外,还带了不少国公府精锐。
许是有百十守卫在侧,老夫人的嘴尤其硬。
老夫人头也不回,冷冷道:“我拜祭爹娘,有何不可!”
“有你这么拜祭的吗?”徐二爷恨声道,“你别忘了你是出嫁女。要拜祭爹娘,你得询问过我这个二哥。你眼下是擅闯,我不留情的话大可以将你打出门去。”
老夫人猛地转身:“你敢!这也是我家!”
话落,老夫人又强硬往前闯,徐二爷倒是想拦,又怎敢,他心知也拦不住。
徐氏众人就在祠堂外,守着老夫人点香祭拜祖先。
半个时辰后,眼圈发红的老夫人才在钱嬷嬷和桃儿的搀扶下从祠堂走出。
徐方氏笑着上前打算说话,被桃儿一把挡开。老夫人眼神都没给徐方氏,趾高气扬走到徐二爷身前。
老夫人话还没出口,徐二爷讽笑道:“大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目中无人。”
老夫人哼一声:“你一个偷奸耍滑的庶子,配我给好脸吗?交出来。”老夫人伸手。
“什么?”
“别装。我要什么,你一清二楚。”
徐二爷冷眼看着老夫人,缓缓摇头。
老夫人当他说不知,只好多说两句:“我要东库房钥匙,拿出来给我。”
“不可能。”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从徐二爷口中出来。
显见他不是不懂,而是不肯。
老夫人气极:“是爹留给我的,你凭什么不答应?”
徐二爷面无表情道:“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整个侯府的东西都是留给我的。跟你,跟老大老三都没关系,成不成?”
老夫人急道:“我有爹的亲笔信。”
老夫人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黑漆木盒。显摆般在徐二爷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这是我出嫁前日,爹交给我的。爹说看不上你们三个庶子,怕徐氏败在你们三人手里,待他归去,就将东库房钥匙交由我保管。爹临终前必定都交代了吧,可你们狼子野心,卑鄙无耻!害死老管事,将东库房昧下!眼下,也该物归原主了。”
徐二爷盯着那木盒眼皮抽抽,要上手拿里头的信,一把没抓稳,被早料到的老夫人拍掉手。
“怎么你还想毁尸灭迹?做梦!”
徐二爷咬牙,盯着信盒,有些不确定老夫人话是真是假。
老夫人却是没耐心再与之纠缠,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东库房钥匙交是不交?”
徐二爷忽地
表情一变,为难道:“大妹妹,真不是二哥我不给你,只是这东库房钥匙当初是交给大哥保管的,大哥也没给我,东库房看守又都是大哥的心腹,大妹妹该找大哥才对。”
“你撒谎。你这人谨慎多疑,我不信你能错过东库房的生意。徐崇闵就算不说,你也定会不择手段拿到手。”
老夫人又笑着点头:“你不说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明日我就去请族中长老,让他们为我做证,到时我看二哥还有何话说。我们走!”
话落,老夫人再不停留,抬脚走人。
徐二爷将人送到大门口,站在台阶上又愁苦道:“家里宽敞,大妹妹住家里多好,何必另找地方。”
老夫人眸光犀利转头瞪他,没再多话,由桃儿扶着上了马车。
老夫人与钱嬷嬷桃儿一个车厢,茉莉和四少夫人一起坐。
不多会儿,马车停留在老夫人在徐州的某处别院后门。
茉莉跟着进入别院,眼神四处扫射,惊奇不已。这里雕梁画栋都不足以形容呀。虽然没有国公府大,但胜在精致。
老夫人眼下很没心情,但实在忍不住。“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注意你的身份。”
茉莉道了“是”,又拍马屁,“母亲不愧是侯府嫡长女,厉害。”
茉莉可没说别的,只是觉得老夫人这嫡长女当的有够气派,瞧这大房子就知道了。
可老夫人却想岔了,还以为是说自己在侯府那一出。老夫人面上现出得意。
进了客堂,老夫人主动和茉莉她们说起她当年在侯府做女娘时的辉煌事迹。
她老夫人可是被爹娘千疼百宠长大的,爹是徐武侯,娘同样是簪缨世家嫡女,两人就生了她一个。家里就她一个嫡子,自她出生,所有庶子都得靠边站。
“……我虽是女娘,但爹娘却从未觉遗憾,每每夸我,哪怕是摘了一朵花都夸我能干孝顺。”老夫人说话的表情别提多得意。
茉莉这才明白,难怪老夫人养成了纸老虎的性子。敢情是被娇养大的。
“我说了半天,你没有想问的?”
老夫人说着说着忽地注视起茉莉。
“媳妇怕母亲说媳妇没规矩。”
老夫人搓胳膊:“惯不害臊的人还怕被说吗?”
生怕她又“媳妇媳妇”的,老夫人赶忙接着说,“行了,有什么说什么得了。”
茉莉早好奇了,见她这么说,马上一本正经开问:“母亲说的东库房在哪,是干什么的?”
老夫人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东库房里有祖传的生意秘宝。正是因着有东库房,徐氏在徐州一家独大,就算朝廷的人来了都无法撼动。”
茉莉心下震惊:“何秘宝?”
老夫人斜睨她:“都说了秘宝,又怎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东库房对徐氏极其重要。”
茉莉脑瓜子一转,又问:“老徐武侯真的给母亲留了遗书,将东库房给母亲?”
老夫人没料到她竟然有所怀疑,一瞧四少夫人几个的脸色,知道他们都是一个想法。老夫人当即瞪眼睛。
钱嬷嬷站出来替老夫人道:“回夫人的话,此事自是真的。这东库房怎好交由那些个不省心的庶老爷。几个庶老爷自小只知吃喝玩乐,无一不学好,老侯爷一早看出来,在娘子成婚前夕将这信交给了娘子。”
老夫人道:“不瞒你们,爹的意思是有朝一日家中颓势,便由我接过东库房。我瞧着是时候了。”
茉莉又想到个新问题:“仅凭一封信?徐氏的长老们毕竟也信徐,万一长老们和庶老爷站在一起对付母亲咋办?”
老夫人轻蔑一笑:“老侯爷早考虑到了。爹告诉我,只要将信拿给大长老,不管别的长老怎么样,大长老是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茉莉点头,欣喜不已:“看来东库房很快归母亲所有了?”
老夫人并不觉得多高兴,但也只瞥了茉莉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