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夫人心惊不已,转头瞪视她,不用问,也知此事不假。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欺人在先!”
“你不是故意的,谁是故意的?”严珂听她撒谎,面色更生寒。
老夫人还当她是为了东库房钥匙之事,目露复杂,转头和国公爷道:“二郎,说起来此事也不能全怪她。要说恶毒,她可比不过徐方氏。”
“母亲不必为她求情。她所为并非为母亲,是当初徐方氏得罪她,她记仇多年,见机报复罢了。”
老夫人一怔,心知国公爷不会撒谎,再瞧茉莉一脸愤懑,确认她还真是为了私仇。
而正因她报私仇,才害得自己差点丧命。老夫人咬牙切齿退到一边,昂着脑袋斜睨茉莉当真不管她了。
茉莉从大门一直被拽上马车。
茉莉早成了京都城的一号人物,众人都看愣了,见国公爷在气头,周遭那是鸦雀无声,只探究的脑袋越来越多。
国公府的马车离开,不少年轻人自诩腿脚利索还跟在后头跑。
她还当回了京都城,成了国公夫人,就能被人高看一眼,从此风光无量。
谁知还会有这么一日。
茉莉忍不住又捶他一拳:“爷可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丢人现眼?”
严珂纹丝不动坐着,只眸光冷漠瞧着她:“一个作恶多端之人还怕丢人现眼吗?既知丢人现眼,就不该随意害人。”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茉莉看不得他淡定漠然,上手就去抓他。
严珂挟制住她双手:“眼下如何不装了?一而再再而三,我还当你改过了,原来还是假的。”
茉莉别提多难过愤懑,用脚去踹他,用嘴咬他。
可不是夜半打闹,而是实实在在的下嘴。
严珂闭了闭眼,用了三份劲推开她。
茉莉满口血腥,愤恨瞪着他。“是徐方氏一而再再而三欺我在先,我只是报复回去有什么错?”
“她不就是要挟你?”
“什么叫‘不就是’?这对我是天大的事!从一开始,她就盯上我,我受她胁迫,不得不让姨娘进门。那个徐秋淮可至今还在府里呢!她能在我眼里下钉子,我怎就不能?”
严珂没料到她会说这话。
她竟是为当初徐氏送人给他耿耿于怀。
须臾:“那你也不该。徐方氏做的错事,与她两个女儿何干?”
茉莉脑子转得极快,想都没想狡辩:“我又没有强按牛头喝水,是她两个女儿见色起意,同时看上一个男人,我不就是开了个房成全她们,有什么错?”
茉莉声音又尖又细。好在马车速度不慢,话不至于被人听了去。
严珂蹙眉,他一惯拿她束手无策。板着脸,硬着头皮道:“但这事的确与你有关。我不管你,待会儿就看京兆府尹如何判。”
“你说不管我?爷可是喜新厌旧,这两年瞧我腻了?”
国公爷再待不下去,大喊“停车”,随即骑上守卫手里的马,催马赶在马车前头。
茉莉从车帘探出头瞪他,发觉四周都是打量她的人,她又急忙缩回脑袋,愤愤甩下车帘。
京兆府尹没想到麻烦精又来了!
对,没错。在李府尹看来,招呼这对夫妇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调查灭门惨案都没得这对夫妇难搞。
原以为这人走了天下太平,没曾想时隔两年又回来了。
李府尹好想劝国公爷两句,这谁家府上把正经夫人送来吃官司?您在家自行解决,是罚跪,打板子都是办法,何必非得来他这里?
既然国公爷能狠下心,他这京兆府尹当然也能公事公办。
在茉莉承认是她使计,买通了楚馆里的一俊美男子,而后又让徐方氏两个待嫁女一起相中俊美男子,又将其捉奸在床后。
是的!俩女娘是一起和俊美男子爬床,并且还是被徐方氏捉奸在床!
她自己承认,又有楚馆男子当人证,京兆府尹当下宣判将国公夫人这个罪犯关三月牢狱。
“府尹大人不必徇私。”
李府尹:“国公爷说笑了。毕竟贵夫人并非犯了伤人罪。徐武侯二女是自愿上钩,夫人只不过花钱买通楚馆男子上街晃悠,三月牢狱不多不少。”
严珂这才点头
。
时隔两年,茉莉又进了京兆狱的大牢。也不知狱头是不是故意的,将她安排在了老地方。
之前关在牢里的人似乎都换了一茬。
“两年前我左手边牢里的三品官家眷,还有对过的大壮哥,都去哪了?”
别说狱头不耐烦,就是她自己都烦自己,都这时候了,操心别人的事干嘛?
可她实在忍不住不问。
狱头还是那个狱头,狱头回她:“三品官家眷一年半前,在调查清楚事情后,流放了。你对过那位我要没记错应当是个死刑犯,当然是上了断头台。”
“多谢。”
也算老熟人,狱头问:“你眼下可是国公夫人,怎么又进来了?”
听到这话,茉莉当下鼓起脸:“还不是被冤枉的。”
“被谁?被国公爷?国公爷可不是这种人。”
茉莉举起煤油灯就砸过去,狱头跳起来就跑。跑老远才想起来牢房门没锁,又趁她不注意,偷偷摸摸回来锁上。
三个月,她要三个月见不到她的满喜。茉莉又忍不住开始砸桌子床板。
严珂还在进门口,就听到了牢狱内的摔东西声,驻足牢房门前,瞧着牢房里正拿砸东西泄愤的女人,严珂无奈至极。
半晌茉莉四顾,瞧不见一样完整的,她愤愤又踹了两脚铁门,这才看到站在面前昏黄灯光下的人。
高大挺拔,负手而立,像是拿犯人的官,而她就是那个罪该万死的犯人。
茉莉抓着臂粗的铁栏,愤愤瞪他:“你来看我笑话?”
严珂摇头:“陪你一道。”
茉莉一怔,而后就见他席地在牢房门前坐下了。
茉莉只听他又道:“别怕,山茶不在,爷在呢。”
茉莉觉得他有病!
她怎么忘了,这人一直都是这样怪的。茉莉也背过身去,靠着铁栏,抹了下眼睛,却不想说话。
茉莉醒来时,也不知道何时辰,但见她爷不见了,想来应当是到了上早朝的时辰。
茉莉环顾四下,床板和桌子马桶都回了应该在的地方。昨晚上,她困得不行,但她实在不想席地而睡,只好自己又收拾好了。
然后一躺下就睡过去了,一直到眼下。
眼下,茉莉才反应过来,他昨晚这是看了她一晚上的笑话呀!
茉莉气得好想再把这牢房掀一次。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动手。
牢里暗无天日,茉莉不知过了多久,她分辨时辰是按照牢房里的送餐时辰。
用了两餐饭,他人竟然还没来!
这就是说好的陪她?茉莉吃完了饭,将只剩一点汤汁的碗砸了。
反正不是她的碗!
两只碗“哐啷”碎在铁栏前。
“啊呀!”紧接着是一声稚嫩的童声。
茉莉一怔随即喊:“是……谁?”
“娘!”还没看到熟悉的矮敦子,茉莉听到这一声娘,当下泪如雨下。
“娘的满儿!”
“娘!”
严珂跨过碎瓷,将女儿放在安全处,满喜抬起小胖腿就往铁栏里钻。
脑袋虽然又圆又大,好在刚刚好。
母女俩一时抱头痛哭。
严珂无奈瞧着,瞧了眼地上的瓷片,招呼来狱卒扫去,随即席地坐下,眸光认真瞧着依旧黏糊一起的母女。
茉莉怕她哭坏了眼睛,她先忍住了,又哄她:“好了好了,娘不哭了,你也别哭了。等回了家,咱们母女都不分开。”
“娘……”
满喜才不到两岁,话可说不清,但喊“爹娘祖母”是她的拿手绝活。
一口一个“娘”,茉莉只觉心都要化了。
“娘的乖宝。”
“娘!”
“好乖宝。”
“娘~”
“乖满儿,这几天想娘了没?”
“想!”
“娘也想咱们满儿。”茉莉揉着身上掉下的肉,只觉怎么稀罕都不够。
“这几日娘不在身边,满儿定是又害怕,又无趣。是娘对不住你。”
“啊有鸡!”满喜小短胳膊举得高高的,一根肥嘟嘟手指指着天说。
“哇,咱们满儿好厉害呀。都会抓鸡了。鸡肉是不是很好吃呀?”
“有鸡!”满喜又喊了一遍。
严珂不得不出声打断她们母女:“满儿,不得直呼二皇子名讳。”
他又和茉莉解释:“二皇子叫佑基,这丫头估摸着是听贵妃喊,记住了。”
茉莉恍然大悟。没回话,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又继续抱着女儿说话。
“娘听说满儿用小拳头揍二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