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当下表示这就带四婢女回去好好惩治她们。“……老夫人放心,妾身回去定好好罚她们,只求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得了老夫人的准,罗夫人领着四婢女落荒而逃离开了国公府。
老夫人转眼又看向茉莉,审视半晌,才开口问:“你当真说了,不仅要欺负她们,等罗家娘子入门,还要欺负罗家娘子?”
茉莉一口否认:“没有,奴婢没有说过。”
笑话。这事茉莉怎么可能承认。
当时只有四婢女和她还有山茶,只要她打死不承认,那这事就是四婢女诬赖她的。
茉莉决心再装得可怜点,她膝行上前,抱住老夫人的膝盖:“老夫人,茉莉从未想过与人争任何,茉莉有自知之明,只愿这辈子安安稳稳当好国公爷的姨娘足矣。也望国公爷能安好。”
老夫人皱眉望着她,她这辈子见得最多的就是假惺惺装蒜女,是以老夫人可没立时相信她。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假装,尤其她要是不安分,必定会在国公爷吹耳旁风,但老夫人试探问过国公爷,确认她并没有。
姨娘楚楚可怜的样,老夫人瞧着实在嫌硌眼。正打算给她个下马威,好震慑住她。
就在这时——
“茉莉。”
是国公爷回来了。
国公爷何时到的?门房竟然没通报!
老夫人也就迟钝了那么一小下,立时伸手将茉莉扶起来。脸上也妙变慈祥:“好孩子,说的什么话,快起来……”
茉莉当然也听到了声音,转头。
国公爷就看到了他姨娘狼狈又可怜的样,那眼和鼻子红的,恐怕已经掉了一箩筐泪。
国公爷神情肃然,一时忘了给老夫人行礼,只目光凝重望着姨娘,低声问她:“出何事了?”
生怕声音大些,再将她眼中的那包眼泪吓出来。
茉莉抹了抹眼角,摇头:“奴婢无事。”
国公爷目光从她脸上缓缓下移到她身上。
“怎么搞得这么脏?”
国公爷说着话,伸手去拍她左肩上的灰。
“嗯……”茉莉惨叫一声,眼里那包泪成功夺眶而出。
只见姨娘捂着肩膀,满面披泪,疼得都缩起了身子。
国公爷只愣了下,朗声朝外喊:“请府医到主院。”
而后又冲老夫人道:“母亲这头无事,我便带姨娘先回了。”
“不打紧的,你去吧。”老夫人起身,还想着关怀姨娘几句,就见国公爷揽着姨娘往外走,还问姨娘,“可能走?”
姨娘回:“奴婢就手疼,脚没事。爷不必担心。”
直到目送人走远了。老夫人才懊恼。
和钱嬷嬷唠叨:“怎么偏这会儿人回来了?”
钱嬷嬷刚贴心的已经问了门房,这会儿回老夫人:“是国公爷不让通报的。”
老夫人一怔:“他什么意思?”
钱嬷嬷小声说:“国公爷这会儿回来,怕是知道府里出了事。”
老夫人又一怔,而后反应:“你是说他在国公府放了眼睛?”
“奴婢不敢多嘴。”钱嬷嬷被老夫人瞪了一眼,才又说,“那可是国公爷,就算国公爷没吩咐身边人,府里总有人会向国公爷递话。”
老夫人更懊恼了:“你说国公爷会不会以为是我欺负的他姨娘?”
钱嬷嬷宽慰:“老夫人想哪儿去了,国公爷素来敬重您,断不
会为了一个姨娘。更何况老夫人又没欺负姨娘,刚那都是误会,再说就算您真的罚了姨娘,国公爷也肯定站在您这一边的。”
老夫人:“可你刚才看到了吧,有那妾室在,他眼里就没再瞧见我这个母亲。我怎么一早没发现,他这般重视那妾室?”
钱嬷嬷疑惑脸:“国公爷不还是老样子?”
“你就是个蠢货!”
钱嬷嬷委屈脸:“老奴是真没瞧出来。老奴记得,老奴那死小子许多年前给国公爷赶马,从马上摔下来,国公爷来瞧他,也这般神色凝重的样子。”
老夫人回忆刚才,心道真是自己看错了?又仔细想想,老夫人发现还真是。
当年老国公病重,又逢战事紧急,赶他走时,他当时也是这个神情。
老夫人又想起来,她有一回被莲子羹里的莲子呛到,还只有七岁的二爷放下弓箭,转头跑来问她“母亲没事吧”,当时好像也是这副神情。
老夫人当下不着急了。还有闲心问钱嬷嬷:“你那小子最近怎么样了?”
钱嬷嬷笑着说:“托老夫人的福,也托国公爷的福,不嫌弃那小子是个瘸子。国公爷回来后,就将昌东调去了守备营管兵器库。”
老夫人点头,感慨:“国公爷竟没忘了昌东。”
钱嬷嬷笑着点头,却并未多言。
...
茉莉知道自己摔得不轻,但怎么也没想到胳膊还摔折了!
难怪她抬不起手来,又这么疼。
前头眼泪流光了,茉莉这会儿有点欲哭无泪。
府医正在一旁整理接骨要用的东西。
国公爷就安抚她:“没事,接回来就好了。”
国公爷又想到她不是军营里的糙汉,小妇人哪可能不怕。国公爷想了想,又说:“爷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茉莉是很疼,但她心里其实一点不怕。怕什么呢?这里可是国公府,有医术精湛的府医,还有这么多的下人。
可听到她爷的话,茉莉觉得要不表现的害怕点,都对不住她爷这番慰问。
会不会以后,她遇到什么事,这爷都无所谓她了?
茉莉于是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又可怜巴巴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等到府医绑了袖子,净了手过来,茉莉闭上眼,撇过脸,坐等那一刹那的刺痛传来。
茉莉感觉到一只臂膀有力揽过她,而她的脑袋靠在熟悉的怀抱时,猛得睁眼。
那只臂膀当然是她爷的。
国公爷站着将她搂入了怀里,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大手抓着她完好的那只手臂。
怀抱很温暖,也令人很安心。
茉莉确认自己很喜欢。可她爷干嘛要搂她这么紧?这已经不是搂,而是禁锢!
“爷,您松开些。”
“别动。”
茉莉就听头顶又传来声音,是国公爷和府医说话:“开始吧。”
茉莉本来不怕的,但她被困住手脚的那种感觉,让她浑身不适。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夺路而逃。
但她逃不掉。
“放开我,救命……啊……”
姨娘的哭喊声一时间传出老远。这要在普通百姓家,附近邻里都得报官。
“姨娘,好了。”府医道。
但姨娘还在哭嚎。
国公爷拍拍她脑袋:“已经不疼了,你感受下?别哭了。”
国公爷松开手的刹那,茉莉差点摔下椅子,还好国公爷眼疾手快拉住她。
茉莉喘着气,一脸的凶狠。
对,国公爷确认自己没看错,姨娘脸上的就是凶狠。好像他再不放手,姨娘就要吃了他。
国公爷好笑的给她擦了擦眼泪,说:“爷不是故意的,原谅爷吧。”
茉莉缓慢转动脖子,眼神无光瞧着她爷,不过片刻,眼神又变迷茫。
又眨巴两下眼睛,顿变清明。
转头四顾,瞧清周围,确认自己在哪。她又虚脱般大口喘气。
国公爷瞧见她又开始扑簌簌往下掉眼泪,只好再接再厉给她擦去。
忽地,茉莉一把抓住他的手。似乎都忘了她有只手伤了。
国公爷只好提醒:“小心那只手。”
茉莉只抓着国公爷的手,如抓着救命稻草一样让她安心。
半个时辰后,府医才给她包扎上。
守边看多了受伤的将士,国公爷也算了解一些。
狐疑问府医:“姨娘的手只是脱臼,如何要包扎?”
府医:“姨娘这只手似乎以前有折过,应该是年纪小,自己长好了,又没长多好,才易折。”
国公爷就去看她:“是这样吗?”
茉莉不想多说,点头。
国公爷又问府医:“眼下可能长好?”
府医:“请国公爷放心,属下接完整了,日后保养得当,姨娘的手不会再有问题。”
国公爷点头:“你去吧。”
等府医走了,国公爷才好奇问姨娘:“小时候受伤了,怎的没有医治?”
茉莉不太想说,又怕和她爷离心。
国公爷没等到回答,又问:“可是家里穷,没钱请大夫?”
她要答是,那她爷会不会问“姨娘家里人都在哪,爷找人去送点银子”,或是,“爷将他们接来京都城如何”
以她和她爷眼下的关系,茉莉觉得太有可能了。
茉莉只好说:“奴婢不记得了。奴婢只记得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没敢告诉家里,这之后手疼了好几个月,后来才慢慢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