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忽地想到了晌午前,国公爷赢了射箭,茉莉姨娘抱着国公
爷心花怒放的样子。
对,那种样子才是一个女人见到男人时的真情流露。
凭什么世上的好东西都是他严珂的?他严珂唾手可得,而他呢,想尽办法都求不来!凭什么?
四爷大步往门外去,小厮昌平追上来问:“天色晚了四爷这是要去哪?老夫人可知道?”
四爷不答话,只大步往外走。
昌平抱着四爷的腿都要哭了:“四爷,您要走出大门,老夫人非扒了小的的皮不可呀!您不能出去!”
见四爷挣扎,昌平大喊:“快去禀报老夫人,四爷在东侧门口!”
四爷生无可恋。
...
国公爷进主院时,就见姨娘正躺在摇椅里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姨娘看到他,就要起来,国公爷又将人按回去。随即拖过桌前的椅子坐在姨娘身旁。
茉莉盘腿坐在躺椅上,开口:“今日爷定然累坏了,那待会儿早些沐浴安寝。”
“嗯。”
国公爷等了会儿,不见姨娘说话,稀奇看她:“爷还当犟儿会问。”
“问什么?”
“问孟家娘子的的事。”
“奴婢可以问吗?”茉莉当然是很好奇的。但她又怕触怒这爷,况且他刚回来,指定很累,怕是会嫌她。
茉莉实话说:“奴婢怕爷不高兴。”
国公爷一笑:“爷没这么小心眼。”
茉莉于是眼睛一亮,问:“爷怎么想到藏在树上?”
国公爷敛下笑容:“她不安好心,爷发现了,若是和她纠缠,反倒容易生事,倒不如藏起来。”
茉莉:“她怎么不安好心?”
国公爷望进姨娘眼里:“她摔倒,差一点摔在爷身上。”
茉莉心口剧烈一跳,垂下眼帘,不自然问:“爷怎么发现的?万一孟大娘子是真的摔了呢?”
国公爷:“她这是第二回找爷。她一个小娘子能和爷有什么话说。过一不过二,爷留了心眼。”
留……心眼?因为上过她一次当?所以留了心眼?
国公爷继续说:“再则,她也不是犟儿。爷当然信不过她。”
她爷说信她!
茉莉有些感动,更有些愧疚。她爷还不知道,当初可是她为了留下,故意设计的他。
没有人会喜欢被骗。茉莉压根不敢想国公爷知道后,会怎么看她,更怎么对她。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国公爷道:“今日的寿辰宴,老夫人是特意为爷办的。目的是为选亲。只可惜今日闹出这么多事,显见是上天要阻拦,是以老夫人那,爷给拒了。”
这事茉莉也没想到。毕竟看老夫人的意思,最后有意选林家娘子。“老夫人同意了?”
国公爷点头:“同意了。”
茉莉一想就知,这问题还用问嘛。人都是她老夫人选的,几个娘子接二连三出事,那可不跟她老夫人有关。
国公爷不找她老夫人麻烦算是看在母子情分上。老夫人又哪有胆子拒绝。
茉莉舔了下有些干巴的唇角,又问:“但爷也老大不小了,眼下拒绝了,下回还不知道何时提上日程。爷不着急吗?”
国公爷抬眸看来,说:“也不是很着急。犟儿替爷着急?”
茉莉想摇头否认,但也想点头承认,这么一犹豫,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国公爷瞧过来的眼神澄澈,他瞧了眼正当空的明月,轻柔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进屋。”
国公爷起身,冲她伸来手。
“好。”
茉莉抓住那只手。
夜半,茉莉如往日一般靠着她爷的臂膀。
刚进国公府时,她还会常梦到一些吓人的画面,但随着她在国公府的时日越久,她越不再想起。
有时候她都觉得那是一个梦。她从来没有住在那个地方过。一直以来国公府才是她的家。
但这一晚,她又想起了。
她手里的剪刀噗呲一声扎入了男人的胸膛。那不是别的地方,那是胸口,会死人的。
她不管不顾逃命,一直跑一直跑。脚下的路无穷尽,而黑夜也似无穷尽。
身后好多人喊:“她是杀人犯,抓住那个杀人犯!”
“你怎么这么恶毒?他不过是一番好意,要你嫁给他当妻子,你有必要杀了他?”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以后还得了?”
“这一切都是你这贱婢捣的鬼吧?你就是不想我们嫁给国公爷,你想独占,可你一个贱婢也配吗?”
“我知道是姨娘你干的。故意哄骗我说国公爷喜欢胖的,故意要让我出丑对不对?好恶毒的心!”
“把她的心剖开看看,有多黑!”
“说不定她压根就没有心。”
...
“犟儿!犟儿!”
姨娘又犯病了。
这回府医给扎了针都不管用,姨娘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还拳打脚踢。
还是国公爷爬到里床,将人摁住,才给府医下手的机会。
“爷救命!只有爷能救我命了!”
姨娘梨花带雨,叫的凄惨。显见在做噩梦。
“爷在呢。犟儿不怕。”
国公爷就不懂了。怎么这都大半年了,姨娘还忘不掉当初差点被拐的事。
姨娘当时告诉他,她遇到了人贩子,才逃命的。
可人贩子并没成功。
国公爷叹息,小娘子就是小娘子,柔弱胆小。
日后他需得用心护着才成。
“不要挖我的心,不要!”
姨娘一个激灵睁开眼。要不是国公爷手快,姨娘都要跳起来。身上的针要是进了体内,那还得了。
“爷在呢。这里是国公府,谁都不会欺负犟儿的。”
茉莉慢慢回神。呆滞望着她爷半晌。
国公爷还当姨娘会搂着他继续哭一通,谁知:
“奴婢可有胡言乱语?”问这话时,姨娘的脸色别提多郑重了。
国公爷自是说:“未曾。”
姨娘又呆望着他片刻,才点点头,脸上的凝重也才缓和下来。
府医正在外间和国公爷交代:“姨娘眼下瞧着是缓过来了。好生歇着,应当无大碍。”
国公爷心焦问:“可这都已经复发第二回。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府医:“可属下再三探脉,姨娘的身体并无大碍。若不是身体上的,那只可能是心里。怕还是那件事。”
国公爷早前和府医说了姨娘有被人贩子吓到的事。
府医也纳闷:“照理说这都过了半年,就算忘不掉,也不该吓到数次惊悸。属下怕探错脉,国公爷不若再让张院判过来一瞧。”
国公爷点头。
寝房内。
茉莉听不清外间的声音,她望着垂落的风铃,捂着的心口依旧跳的很快。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
茉莉脑中再度映出她和孟二娘子梁小娘子说话的场景。
她们之所以进不了国公府,全都因为她。她还不是不当心,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恶毒!
所以,眼下好了,报应又都还在了她身上。
她咎由自取。
但她不后悔。
要再来一次,就算知道有报应,她还是会。
茉莉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她这么做的下场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她眼下的日子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好,她要知足。
可真的看到那么多漂亮美好的小娘子冲着国公爷笑,想到她每晚枕的臂弯有朝一日会换成他人,茉莉就没法忍。
她在国公府越久,瞧着她爷越久,她越不能忍受。
别说瞧见他和别的小娘子说话,光是想象,她就会难受到呼吸不过来。
茉莉悲哀想,也许她就是这个命。
既然安枕无忧也会痛苦。那不如就这么着吧。
大不了被赶出去,等到再尝一遍艰苦日子,兴许她又能体会到短暂的满足。
当日下午,张院判来给姨娘把脉。又问了姨娘好些问题。
把茉莉问得满头大汗。
张院判很有眼力见,要不然也不会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一瞧姨娘的样,在问了三个问题后,打住。
还话里话外安抚
姨娘:“兴许在姨娘看来是个大问题,但在国公爷眼里,怕只是豆丁大的小事。还请姨娘放宽心。”
茉莉谢过张院判。
张院判又去外间和国公爷说话。
“姨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容易想太多。这是心病。”
张院判的话和府医说的不谋而合。
国公爷:“不知用何方药能好?”
张院判:“吃药无用。需开解。姨娘要是将心事说出来,这病自然就痊愈了。”
国公爷点头:“姨娘和本公说过的,纯粹是因为那些人贩子。本公在想,将那些人贩子通通拎到姨娘面前来,不知姨娘可会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