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芷兰还在,应该会很喜欢他们这个儿媳妇。
付明远最懂察言观色,他小心道,“小峥的眼光随了您,他中意的人,肯定各方面都出挑。”
程屹远想到什么,一贯冷漠的神色多出了些温柔,过了几秒,他又恢复到面无表情,“你说,她会想要出去吗?”
付明远回,“我觉得会,她上学的时候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当初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没选择读高中考大学,直接上了中专,她现在又在准备考大学,这就说明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肯定不甘心窝在这种又穷又破的小地方,只要把她给说动了,那小峥肯定也会跟着一块儿走的。”
又穷又破的小地方……
程屹远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远处被雪覆盖的绵延山群,他倒觉得这个地方很美,她应该也这么觉得,不然以她那么爱美又讲究的性子,也不会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
付明远又斟酌道,“大哥,小峥今天应该就会去他那个汽修厂,您要是想见他……”
程屹远沉眼看着车窗外,长久地没说话,他当然想见他,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和芷兰的儿子,以前他不懂什么是近乡情怯,如今才知道当初造下的孽,欠下的债,总有一天会报应到自己身上,他甚至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越进到深冬,天黑得越快,今天一整天又都是阴沉沉的,不见太阳,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谭溪月临下班前被厂长叫到办公室问了些账目上的事情,耽误了会儿时间,比往常晚出来了十多分钟,她围好围巾,戴好帽子,背起包,边往楼下走,边戴着手套。
等她出了办公楼,才发现厂区里已经乱了套,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伙竟然打起了雪仗,空中的雪球飞来飞去,尖叫声和欢笑声混在一起,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谭溪月拿围巾挡住了半张脸,一路小跑着朝厂门口奔去,避免被雪球误伤到,快要到厂门口时,身后有人高声喊她,“溪月姐!”
谭溪月下意识地扭身去看,朱翠翠和春玲,还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车间主任冯艳妮,三个人手里一人拿着一个圆滚滚的雪球,笑眯眯地看着她,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谭溪月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可以藏身的遮挡,关键是她手里连个雪球都没有。
“喂,不行,你们三打一,不公平。”她说着话,快步地往后退着,想拖延些时间,等她跑出了厂子,她们就够不到了她。
但朱翠翠和春玲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也小瞧了她俩手上的劲儿,她人已经到厂子外面了,那两个雪球还是直冲冲地朝她飞了过来。
谭溪月躲闪不及,只能背过身,想拿背挡住雪球。
但是预料中的冰凉并没有砸过来,她的胳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整个人靠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环住了她。
她回过头,接连的雪球砸到他的背上,成团的雪粒子在他身上炸开,擦着他漆黑的眉眼,四散飘落而下,像是又下了一场雪。
谭溪月怔怔地看着他,她……好像想起之前在哪儿见过他了。
身后的尖叫和雪球的攻击还在继续,陆峥轻轻掸掉她帽子上的雪,递给她一个雪球,谭溪月回过神,看到雪球,起了坏心思,她接过雪球,拿他的身体做躲避的遮挡,朝朱翠翠她们使劲扔过去。
朱翠翠被砸了个正着,她拍打着身上的雪,急着喊,“溪月姐,你不能找姐夫当外援,这可是我们厂子的内部战斗!”
谭溪月没想到自己准头这么好,她躲在陆峥怀里,扬声回朱翠翠,“他不是外援,他又没动。”
朱翠翠没法反驳,姐夫就背对着她们立在那儿,他又没有拿雪球扔她们,可他偏偏跟座山一样,将溪月姐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们想砸都砸不到。
春玲道,“管他是不是外援,他们两个人,我们三个人,还怕打不过。”
结果还真没打过,谭溪月守着一个雪堆,蹲下就能攥一个雪球出来,她只管进攻就行,反正不管从哪儿飞过来的雪球,他都能帮她挡住。
打到最后,春玲和朱翠翠还有冯艳妮哪哪儿都是雪,谭溪月除了有些热,衣服上都是清清爽爽的。
春玲手撑着膝盖,累得话都说不连贯,“有男人了不起啊,小溪月,有本事你让你男人明天也在,你看他现在护得了你一时,明天能不能护得了你一天。”
谭溪月拽着陆峥的袖子,压着声音回,“你明天也可以叫那个谁过来啊。”
春玲立刻噤了声,脸颊飞上红。
谭溪月有点小得意地冲她扬了扬眉,她还能治不了她,早晨就让她逃过去了。
陆峥好笑地抹掉她鼻尖上的汗珠,她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朱翠翠嗅到了什么不对,她转头看春玲,那个谁是谁,冯艳妮更是一脸八卦。
谭溪月趁她们分神的功夫,拉上陆峥的手,大步跑回了车上,她累得瘫软到座椅上不想动,但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陆峥给她摘掉手上已经有些湿的手套,将她冰凉的手攥到掌心,在她手背上问,【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