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玻璃黑色的背景反映出你现在的样子,就这么模糊地看着,你好像看到了你的母亲。
是的,就这么踉踉跄跄的你又走过了快两年。
女孩早就变成了少女,少女身上穿着妇女的衣服。一眼撇过去,你都以为自己已经走完了前半生的沧桑。
你想起在学校跑步时看到的男生,他们或是斯文或是活泼。你有时也会看到让你觉得眼前一亮的男孩,可是你一低头,就觉得自己实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带着青春期的惆怅回到家,发现家门开着。
一眼看过去,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你冲向床边,下面装钱的小盒子还在。
你关好门冲到院子里,旁晚的夕阳覆盖着泥土地,你看遍了也没有母亲的身影。你背着书包从院子出发,经过菜市场。
又跑过了土路,到了卫生所。傍晚的卫生所人影寥寥,你绕了几圈仍然不见母亲的身影。
忽然一阵战栗顺着脊骨爬上头顶,你想起了你已经遗忘许久的那条小河,那天你准备着结束自己生命的小河。
你用自己最快的脚步跑了许久,终于在太阳下山的前一瞬间到了小河边。风吹着小河两岸的草,遥遥的,你看到岸边似乎有人影,跑近了一看并不是母亲。你匆匆道歉后又继续向前跑去,长长的河岸似乎没有尽头。
直到夜幕终于吞噬掉太阳的余烬,你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在心底已经打好了主意,先回家拿一些钱,吃两个包子。再出来找住在一楼的叔叔借自行车,有了自行车总能快些。
你站在院子门口,原来应该亮着橙色灯光的家还是漆黑的,你的心底又沉了一分。
爬楼梯的脚步很沉重,转了两个弯终于到了三楼,家家户户从窗户里透出灯光,那些灯光照得你心慌。
隐隐约约的,你家漆黑的门外,你看到了一双脚从门的位置递出来,看到像是蜷缩着膝盖靠着门坐着一样。
你跑过去,看到你的母亲就这么靠着门坐在墙角,嘴里小声念着什么,看到你回来了,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妈!”你又急又气。
“你去哪儿啦?”你看着她穿得整整齐齐的,你握着她的手问道。
她撇了你一眼,把她自己的手从你的手掌中抽走,再也没有看过你。
你只好先把门打开让她进去,只是你母亲进门之后也只坐在客厅。她一直坐在客厅的木凳上,嘴里念念叨叨说着根本不连贯的词语,你递给她的水和包子她一概不接受。
只是整个人坐着,一直避开你的目光。
你看着眼前的母亲,她的样貌和上一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的头发长了,皮肤因为整日待在室内变得有些苍白。
最大的变化大约在于,她不再和你对视,也不再直视你的眼睛。
你仰头看那盏散发着黄色灯光的灯泡。
眼球刺痛,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渗出来。你的呼吸变得抽搐,流出的眼泪再也难以停止。
你不得不承认,母亲似乎是离开了,她已经不再你的身边了。
你透过充满泪水的眼镜看母亲的身影,如果你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或许将来你是要永久地失去她了。
你用衣袖擦干那些眼泪,母亲还是那样坐在,眼镜疑惑地望向四周,似乎她身边有什么令她不适的东西似的。
你决定明天一早就到镇上的妇女办告诉她们母亲的情况,看她们能提供什么建议。
那一夜的时间似乎过得尤其缓慢,母亲似乎也感染了你的情绪变得更焦躁。好不容易到了清晨,清醒了一整晚的母亲终于靠着墙昏昏欲睡。
你赶紧自己出门,从外面上好锁后直奔镇妇联。
路上你感到一阵眩晕,闻着早餐摊传过来的香味,你终于记得自己从晚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馒头。
你打起精神买了两个肉包,在还没开门的镇妇联门口靠着吃起来。
快点吧,时间再过得快点。尽管这次你已经把门都锁了,你还是非常担心母亲会像幽灵一样从家里不知道哪个缝隙再溜出去。
耀眼的阳光洒到面前的街道,终于有个穿着蓝色布衫的女人拿着钥匙走到你身边。她用带着一丝打量的眼神看着你,但是没有问你话。
你原来堵在胸口的一番说辞这一刻却被紧闭的嘴唇通通关在了身体里,你看着走近的人,
在最后一刻躲避了她的目光。
“小姑娘怎么啦?”阿姨大着嗓门在你旁边喊。
你一回头,阿姨正笑着看你,你张嘴想要吐出一个字,一个完整的句子,然后汹涌的泪意
淹没了一切。阿姨只好放下刚开的门,握着你的手,轻轻拍着你的背。
“诶哟,没事没事。”
那是自从阿姨离开之后你第一次得到如此明确的安慰,你心里感动得无法言说,快速止住
泪水之后,你拉住阿姨的手简单地告诉了她目前母亲的状况。
就在你们的对话之间,你的身边多了几个跟来开门的阿姨相近岁数的女人。她们一边静静
听你说,一边在热水壶里倒出温水放在你的手边。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么目前比较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先让你妈妈住到县里的疗养院比
较好。”一个默默在旁边听着你说话,像是她们里面比较年轻的女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