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锤子,将撬棍一下一下捶进木板和水泥之间。
“突突突!”
“咚!”木板和水泥间产生了一丝缝隙,你握着锤子的手开始出了黏腻的汗。
“突突突!”
“咚!”
“突突突!“
”咚!”
长方形的木板有一半裂开了,你拿起撬棍将那一半的木板撬了,走到另一边短一点的木板那里重复了同样的操作。
你艰难的把那一边的木板剥离了以后,就看到了木板包裹住的水泥,是一个很规整的水泥块。
现在是早上,那水泥块虽然大,你也不太害怕了。
其实你已经很累了,不过你知道自己一旦放下,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去发现,水泥块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你将撬棍对准水泥块的左下角,一手拿着撬棍,一手用锤子敲打着那个锐角。
“咚”的一声,那个角就破了一块,你对准了破损的角再用力敲了几下,撬棍已经被你敲进了水泥块里。
“咚!”
“咚!”
“咚!”
你最后用力的那一下,撬棍跟着裂开的水泥掉到了地上,咣当的一声。
当你把目光再聚焦到破了的水泥块里,那是一截灰色的骨头,而滚到你脚下的水泥块里,包着另一截。
你的母亲和田阿姨为了铺就这条留给你的路所付出的,又岂止是心血而已。
第27章 26
“有人还没上车吗?到点啦,要走啦!”司机在车门边大声喊着,而你坐在车上最后那一排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两个人跑向你所乘坐的那辆车的方向。
不一会儿,车门关上了,引擎震动的频率有序地在你座位下方荡漾。
你眨一眨干涩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事实上这是这几天来你第一次产生了困意。
过去的几天你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依靠着动物般的本能在活着,你身为一个人的尊严,良心,恐惧和良知仿佛随着那些木板被撬离了附着的水泥,也脱离了你的身体。
当人类高尚的道德品质无助于人类自己活下去的时候,道德就成为了负担。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看到那一片骨头时保持了冷静,不,你想那不是冷静,而是麻木。
现在坐在座位上的你像是灵魂出窍一样,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看着自己过去几天做的事情。
你看到你趁着夜晚到楼下的施工工地拿了水泥和沙子,用放在厨房里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塑料桶加水混合了两者,走到一地狼藉的小房间捡起那一块脱离出来的水泥块嵌入已经破碎的边角。
水泥混合物被你倒到以前旧的水泥块上,你用木板把边角抿平,用扫帚把剩下的木屑和水泥渣全部倒进一个枕套里。
大的床板被你艰难移到水泥块上,原本放在上面的两张厚棉被也被你原封不动的铺在了上面。
一切结束以后,你看着比你刚刚回家时还干净不少的房间,好像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好像床底下还是装满玩具衣服的纸箱,半人随时会从房门冲进来。
你没有尝试思考,因为思考会让你变疯掉,你只是按照那一刻心底对整个房子的厌恶而迅速决定将藏在大房间床底下的现金全部找出来,放进你刚刚背回家不久的背包。
你拿起阿姨的骨灰坛子,用一件衣服把骨灰坛紧紧缠起来放进手持的行李袋,背起背包,拿着袋子走出门。
门外是清澈明亮的月光,你将那扇已经见过无数遍的木门牢牢的关上,钥匙转了两圈,你清晰的听到啪,啪两声门锁上的声音以后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小院。
夜太深,公交汽车已经停运了,你就这样靠自己的记忆在重重树影的掩饰下下走到了一个小公园附近,晚风刷刷的吹,你头顶的树叶一片碰着另一片。四下无人,连最近的路灯都在远处,你找了个花坛放下行李袋,眼泪是从那一刻起从你的眼眶毫无预兆的涌出来了。
不是你发现自己被骗后的悲愤,不是你发现阿姨多年前给你留下那封信时的感动和愧疚。
泪珠毫不节制的顺着你的脸颊留到下巴再打到你的衣服上,瞬间你的衣服前襟就已经湿透了。
你不断抬手擦着。
从砸开水泥块看到里面骨头的一瞬间,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些骨头到底是谁的。
似乎是这么多年以来,你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诡异之处,只差最后一个揭开答案的瞬间。
忽然一股热流从你的胃直冲喉咙,早上吃的热面混合着胃液变成一股黄色的渣滓被你吐回到地面上。
当你好不容易停住自己的呕吐,那滩散发着难闻酸涩气味的呕吐物让你想起了现在的自己。
“哈哈哈。”你看着那堆散发着恶臭的东西笑起来。
“哈哈哈...哈..呜呜。”
如果现在有路人经过看见你,他大概会捂着鼻子害怕得走开。
五六天没有洗澡,粘满灰尘和汗液的头发披散在你的肩膀上,你比街上的任何一个流浪汉都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当你的身体终于停止了因为惊惧而引发的肢体反应后,你站了起来,找到最近一家还在营业的招待所。
在前台昏昏欲睡的店员没有过多留意你,接过你递给他的钱后就递给你一把钥匙。
你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躺下,而是拿起剪刀走到镜子前面绞掉了自己大部分的头发直到原本过肩的长发变成几乎紧贴头皮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