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平白遭人杀害,我求援无门,真儿无意中得知你哥是外邦驸马,林家为世家,不拉你入局,这案子何曾有过半点眉目。最开始,我想着,只要你出了事,我不信你家人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没想到……”
“许是我没有算计人的天赋,原想借我假死来推动你入局更深一些,可是,你居然在为我说话。”
也正因此,她出来了,仅存的良心又不希望林醉君入局。
但算计林醉君,她认。
岳真儿愈说愈泣,忽而下跪对林醉君重拜:“求,一扣为谢罪,林小姐若是想要真儿这条命泄恨,真儿无怨无悔。二扣,求林小姐相助。真儿自知做法有害人德,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凶手一日不落网,家父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小人物要鸣个公道,却还要以身做局。
林醉君把玩手中的匕首,失笑一声,问道:“你凭什么觉得你会赢?”
岳真儿双手伏地,缓缓抬眸看向那一抹水碧,忽而坚定地挺起腰板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凭我一腔孤勇,换搏一线希冀!”
岳真儿特意加重了“希冀”二字。
“赢不了,总不过是身首异处。”
这句话倒是打动了林醉君。
“我向来欣赏有胆色的女子,你父亲的案子,本姑娘尽力而为。”
这世上除了皇权便是世家,林醉君左右是世家养出来的女子,到底有几分人定胜天的底气。
此时,晰雨慢弥,雷破惊天。茅顶上兀地传来一声自嘲。
我欲教她强恶之道,她却还我一记弱水从善。
“我且问你,犹立,可是你杀的?”
“犹立,死了?”岳真儿诧异的神情不似作假。
第八章 太极香片:因财杀人?
草檐低垂,夜雨疏落,时而溅起泞色附着篱笆。地里的白菜朵儿正冒新苗,岳真儿看了一眼白菜朵儿,只觉无斗米相待,愧色染上眸子。
“林小姐……”
林醉君随意找了一张凳子坐下,问道:“不妨事,马车里还有些糕点垫垫。”
酉时三刻了,她若说不饿她自己都不信。
岳真儿闻此,松了一口气,家徒四壁的她,哪里还敢提及钱财的字眼,方才一诉,似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如今气性尽了,露出半句话已属不易。
“你也坐。”
听罢,岳真儿适才坐下。
“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檐上传来一声喷嚏,只见三道身影悬空而下,寻常女子见此大抵是要惊呼仙人下凡了。
林醉君反响淡淡,只是瞥了一眼,明是谁来了。
铁锤铁蛋手中各拎着吃食,一人手中拎着食盒,一人手中勾着糕点。
“岳真儿是本案的嫌疑人,理应由本官问话。林姑娘到底不是官家人,避嫌才是。”
李捷大手一挥,身后的铁蛋便抬来一张太师椅,桌子、梅酪糕点一件不落。
知她精晓茶,这会儿也不好拿出茶来助长她的气焰。
“大人,此事……”
“林姑娘,此事你和岳真儿都是本案的嫌疑人。”李捷一锤定音。
好歹他也是县令,林醉君以何种身份询审岳真儿?
这儿,是江阳,也是讲究门第的地方。
“民女,只愿告知林庄主。”岳真儿难得在权贵面前硬气了一回。
茶庄一案,半年未曾了断,想来其中也有官府的手笔,相较于李捷,她更信任林醉君。
林醉君戏笑心头,嘴角噙笑若月,整个茅草屋刹那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大人若不介意,旁听可好?”
旁听?他好歹也是一个县令!
“这事断然不可!”
林醉君不疾不徐地说道:“大人是不想做出点功绩回都了。”
左迁之臣,哪一个不想在朝中大施拳脚。
她,竟是在威胁他!
“此事,也非无转圜的余地。”
林醉君似乎找到了李捷的弱点,原来拿捏他竟如此简单。
“不过,本官先问。”
既然李捷退了一步,她也不好得寸进尺。
林醉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岳真儿,本官且问你,你说的那位茶客是谁?”
岳真儿看了林醉君一眼,得到了林醉君柔和坚定的眼神,心中再次鼓起了劲儿。
她轻咬薄唇:“当今县丞,高令冲。”
李捷暗下思忖,昨夜高令冲突然出现,行迹着实可疑。
“高县丞当日就在茶楼,民女记得很清楚。”
李捷轻盘玉核桃,狐疑一问:“你怎知是高令冲?”
若真是高令冲,那么接触卷宗再销毁卷宗的机会着实很大。
“那日,高大人喝了酒,又来茶楼饮茶,将自己喝进了药堂,这事民女记得清楚。”
身为县丞竟然去喝酒,县衙这几年莫不是毫无规制可循了?喝酒后以茶醒酒,若是两物相冲,肾元亏损也有可能。
“你说的话,本官自会求证。”
李捷睨了一眼林醉君,似乎在说轮到你了。
林醉君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岳真儿。
“真儿,我就只问你两个问题。其一,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身份?”
岳真儿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块茶糕,上面还残留着林醉君的香茶气味,她总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就是忘了在何处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