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他没有正式和林醉君介绍过自己,这可不行,未来的主母不认识自己,今后可怎么讨个吉利钱呢。
“礼节还是要在的。”林醉君的语气不是一般生疏。
烟鬼一见他们谈话,便卯足了劲儿往外跑。
“不好!”
前面是一排地势崎岖的山丘,若人是躲到里面去,没个十天半月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踪迹。
“坏了!”
铁锤心生愧疚,冒着风险到山中追寻烟鬼。
林醉君伸手欲要阻拦,瞥见了门口的断绳,凶手竟然那么直白地将断绳放到自家门口,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官差谁才是凶手吗?此案尚有疑点。
以铁锤的功夫,追烟鬼不是难事。
她拿出匕首对空中晃了晃,吹了三声口哨,适才见到空中飞来一只白鸽,白鸽头上生了一丝丝金色的毛儿,它扬起高傲的头。
林醉君割破自个的食指,往鸽子腿毛处抹了抹。对着县衙的方向抛了去。
李县令应该能够看得懂
随后她以手帕止血,观看了四周。
烟鬼的屋子旁边还有一座屋子,隔壁的屋子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门口那一个“奠”字已经被风蚀得失去了颜色,只有残余的刻印能辨得出来是何字。
庭院中还摆放着一口棺材,此时一个老者经过隔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哎。”
林醉君收起匕首,缓步走过去。
“老人家,您在叹气?”
老者拄着拐杖,唇瓣已经往内翻了,干裂得像是水火相激后的岩石,老人斑布满了大半张脸。
杂乱的白发就那么半垂半束。
“你是?”
“路人。”
老者佝着身子走了两步,又道:“这家人,命苦。”
“您说的可是辛芷兰?”
“何止啊,还有佳榆,那孩子今年十二岁了,前阵子托我去认领她姐的尸体,老辛年关前走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去认他女儿的尸骨,哎,这家人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永老,您上次吃的药,可见好转?”
男人背着药箱,面容略微俊秀,浅灰色的布衣沾了一些泥垢,身上透着一股子草药香味,手中拿着小锄头,背篓里放着不少草药。
“小方大夫啊,好多了,这耳朵听见的话比之前清多了,谢谢你了啊!”老者激动地握住了方大夫的手。
方大夫笑道:“永老,您先回去休息吧。”
方大夫走路微微倾斜,像是左腿受过伤一般。
永老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缓慢走着。
林醉君打量了一眼方大夫,不经意问道:“方大夫可是受过伤?”
方大夫扯开一抹笑容,勉力笑道:“山路滑,前些天采药摔了一跤。”
他特意上拉裤腿,上面有草药敷过的痕迹,伤口约有一指长,不像是被峨眉刺刺中的伤口,似乎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
“是啊,夜里山路的确不好走。”
方大夫微微诧异,随即笑道:“夜路不敢走,病人还等着,不敢出事。”
“是我想多了。”林醉君看见他的小指儿微卷,听见她这句话后,小指头才和其他指握住了锄头。
“姑娘若是失眠,我可开一些助眠安神的药。”
言外之意在说她胡思乱想。
这让林醉君更加确定了那晚被黎茯苓刺中的黑影是谁了,伤口可以自己划拉几刀,可偏偏不深不浅,不长不短正好一指长。
对自己,可真是下得去手。
“最近确有失眠之证。”林醉君话锋一转:“不知方大夫可是住这附近?”
方大夫点了点头,小指没有微卷。
“若男的死,方大夫是否知道点什么?”
“若男……她是个好女孩。”
方才方大夫以为她要问谁?辛芷兰吗?
方大夫卸下背篓,坐在大石头上:“若男五岁时,母亲跟人走了,那男人给了方镇叔一笔钱,方镇叔逢人就说那是他亡妻留给他的嫁妆。”
方镇家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婶儿进门那年,大高个儿还是被方镇拿柳条儿抽打。后来怀了孕,方母以为是带把儿的,杀了家里的鸡给婶儿补,孩子生下来,方母活活气死过去。
方镇本就贪食烟草,身子骨提量不出生育功能了。因此对于这个孩子多有偏见,更是在前妻脱离苦海后,对若男非打即骂。
“上回我给若男看病时,伤口全在腰腿上,红的红,紫的紫,女子密处也没放过,旧伤口上总是叠着新伤口,方叔不让人知晓,我家离得近,是听得见一些嘶叫声。”方大夫声音有点沙哑。
那么小的孩子,却要忍受一个禽兽一般的父亲!
林醉君看了一下四周,正值正午,农忙的人时不时偶有经过,他是故意坐在方家的大门口将这件事说出来。
相信不过一日,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方镇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一个借刀杀人。
此番方镇有没有罪,他这辈子活得不如过街老鼠了,茶余饭后尽是抨击,生不如死。
“方镇竟然是这种人?”
“不想要女儿,也不能这般虐待女儿啊!”
林醉君只觉心中生凉得厉害,几家几户离得不远,方大夫能听见的声音,其他户怎么可能没人听见。
无非是人死了,才冒出个公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