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山缓慢开口:“小阿君,今后你会明白,世家能够长存是因儒也因道。”
“林家可以没有一个林泊南,但爷爷不希望是你把林家带入危境之中。”
这是林昆山最后的态度,谁把林家带入危境,谁便不再是林家人。世家可无为而治,也可断臂求生。
“祖父大可放心,有我林醉君在一日,林家便不会陷入囹圄之中。”
有了林醉君这句话,林昆山适才欣慰地笑了。
“祖父,您好生歇息,孙女退下了。”
李捷给的圣旨,这回倒是派上了用场,只是协助大理寺办案,与政事沾不上边,也无俸禄拿。说白了,皇帝能同意,无非是利用她对查案的一腔热血罢了,还省去了发放俸禄的开销。
世上人,总归是逃脱不了一个“利”字,趋利避害,害又该到哪里去?
总得有人来除害啊!
“等等,你在江阳时查了三件案子,现在还要查,小阿君,你可知这池水……”
林醉君面现笃色,有条不紊地说道:“京郊南处有我这些年来赚钱买的房产两处,除却祖父送的那一处,孙女还会制钗制裳、凫水、看相、八雅略通,母亲生前的嫁妆值十万八千六百两白银,父亲留了五千两黄金,孙女这些年还存了不少钱,存计八十万零九千两金,江阳茶楼两处,北塔成衣铺子十三处,华京玉器店五处,成衣铺子九处,南有十处茶庄,东有饰品铺子十五处,西有糕铺十九处。”
“这些归于孙女私人名下,即便离开了林家,孙女也能过活。”
林昆山上面露惊愕,细腻的手颤动了一下,随后眸中染上了一抹喜色,条纹如是沧浪线儿一般荡开了笑意。
没想到,年仅十八岁的林醉君已经想到了给自己留后路了,还赚了那么多钱,这些足够她锦衣玉食几辈子了。
难怪她非要插手此事。
她回来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是祖父似乎并没有废掉林万引这个家主的意思,再这样下去,她明年也祭奠不了自己的父母,还不如自请脱离林家。
“祖父能理解你……”
“祖父,不关查案的事,是孙女……想爹娘了。”
林昆山适才想起来,林家女眷不得参与祭拜一事,一直是林醉君心中的心病。
她这是下定了决心想要脱离林家了,她对林家失望了。
“小阿君,也不要祖父了吗?”
“祖父身体康健,孙女有空自会回来看望祖父。”
她是祖父一手带大,心中对林昆山虽有怨气,但好歹是她的祖父。
临了,林醉君走了两步,戚沉说了一句:“祖父永远是孙女的祖父,若真的牵连到了林家,孙女愿脱离林家以保林家周全。”
她这样的魄力,林家子弟兄怕是无人能及,可惜了,林醉君毕竟是女儿身。
她的步子走得轻快,第一次那么想逃离这个院子。
紫婆婆见此连忙宽慰林昆山。
“老爷,小小姐还年轻,有些意气用事也是人之常情,她的话,您听听就好。”
林醉君连底牌都亮了出来,又怎么可能是意气用事。
林昆山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重道:“阿紫,你不懂,十八年前,这孩子丧母,同年,林樾因要保下黎家一脉开罪了大人物,被污贪墨入狱自杀了,林樾为了不牵连林家,留下泊南和醉君,脱离林家。这孩子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出生害的父母,如今樾儿他们的坟头尚不能牵入祖坟。”
林泊南又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林醉君自小便养出了沉稳的性子,但内心也同她父亲一样藏着一股子离经叛道的气性。
十八年前,黎家原是要保下嫡子黎平志,因人群中的一女童的哭泣声叫他想起了自己的幼女,最终保下了黎茯苓。
这也是黎茯苓只忠林醉君的缘故,也是因为林醉君,林家才有了黎茯苓的一席之地。
“小小姐也是命途多舛。”
这富贵人家的子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阿紫,你只需照顾好我便好,其他事遇到了自然会迎刃而解。”
林昆山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紫婆婆讷讷应了一声:“嗯,听您的。”
林醉君回了青霞院,郑师傅没好气地端来一些小食,重重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几日你不在青霞院,芳莲也不在,偌大的院子跟在皇宫住一样,生怕闹了鬼。”
林醉君兀地想起,郑师傅曾经在皇宫待过一段时间,对各宫娘娘的习性也应该有所了解。
郑师傅是三年前被赶出皇宫,照理说应该知道华镶玉。
“郑师傅,你在皇宫待过,可知道华镶玉华贵妃?”
郑师傅指了指自己吹道:“这可是入御膳房必须了解的课题,不过,这个华贵妃知之甚少,倒是什么也不忌口,对了,尤其爱吃枣,回回出宫都要带一些枣儿说是路上消食。”
“哼,要不是那有眼无珠的大御厨,我也不会虎落……”
林醉君拿起一块鸡茸糕,撇了一下嘴。
“郑师傅,看来在我这里,是委屈了你的厨艺,要不送你进宫?”
坏了,林醉君生气了。
“不不不,我也就是开开玩笑。”
皇宫那令人窒息又充满怨气的地方,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吃枣似乎也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芳莲平时也喜欢吃枣儿消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