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俪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品着。
那女像是着才注意到萧俪,她的目光在萧俪身上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侧首的沈荣,便立刻知道了萧俪的身份,局促的站在原处。
沈荣看她不安的模样,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垂了垂眸子轻声道:“芸内官,以前在本宫宫里当差,鞍前马后、劳苦功高,如今本宫已经入了相府,前一段时日宫中生了变故,本宫思来想去,你们到底在本宫身旁效忠一场,得把你们安置妥当了,才能安心。”
“所以,今日特意让妻主将你寻来,就是要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萧俪没想到沈荣居然睁着眼睛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瞎话,她忍着笑意去看那女子的反应,果然呆若木鸡的站着。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良久才嗫喏的说到:“奴才多谢萧大人,多谢……萧……萧正君。”
明明是她被戴了绿帽子,但是二人那凄惨的模样,这偷偷摸摸拜别的场景,她反倒像是成了那个以权势逼人,强行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恶人。
萧俪心中无奈,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茶盏和桌案碰撞的声音很小,却像是砸在了沈荣的心上。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惊慌,不再多说什么,将人打发出去了。
人已走,萧俪偏过头去,目光落在沈荣面上,问出了她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这都最后一面了,你不好好道个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觉得遗憾吗?”
“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的安稳是你拿性命换来的?”
沈荣的目光一直看向那女子消失的地方,声音淡淡的:“告诉她又怎么样,除了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还有什么用处。不如这般冷性情,慢慢的她就能断了念想了。”
“再说你们女子不是都爱面子吗?我到底是你正君,当着你的面和别的女子举止逾越,你看着难保不会动怒。如今我和她都承受不住萧大人的怒火,所以夹起尾巴做人。”
沈荣面上一派落寞之色,转头对上萧俪的眼眸,乞求道:“萧大人,我已经退让到了这地步,只求你能信守承诺,我死后不要为难她。”
还真是一对情比金坚的苦命鸳鸯,一个在死牢里被各种闻之丧胆的刑具吓唬,都不愿意供出和沈荣有苟且之事。另一个以自己的性命交换,都要换她下半生平安。
如此一来,她倒是真成了恶人。
萧俪起身,甩了甩衣袖,随意道:“装了这么长时间的病,也铺垫的差不多了。”
沈荣豁然起身,打断了她的话,“萧大人,能不能留我的命再过一段时日。”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至少,至少等母皇……我不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说的真情实感,萧俪都为之动容,她本来就是吓唬吓唬他,给他的教训也够了,如今再吓唬也没甚意思。
索性直接告诉了他。
沈荣瞪大了双眸,愣神良久还是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你,你真的愿意成全我们?”
这话萧俪答了他两遍了,再不愿答第三遍,只是淡淡的说道:“以后你们隐姓埋名,我可以让你们吃喝不愁,但是你想要再过这种奢靡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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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修筠一个人用过了早膳,百无聊奈的在院中等着萧俪,直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将人盼回来。他心中焦急,派人去正寝一打听,才知道萧俪早就从沈荣处离开了,但是没回他那,而是径直出府去了。
梅香跪在他脚边,战战兢兢的将这个消息禀报给柳修筠。
桌上的茶盏被扫落下来,茶水飞溅了一地了,还好离梅香远,茶盏的碎片才没有溅到他身上。
院子里的侍儿被这动静吓住了,纷纷跪下,一叠声的磕头:“侧君息怒。”
第79章
萧俪处理完了沈荣这边的事情,双脚才塌出正寝,白沐便来禀报,陛下看折子的时候心症发作,忽然晕了过去,如今太医都在乾清宫,君后宣召宗亲和重臣子入宫侍疾。
心症这个病不发作时还好,一旦发作了及有可能危及性命。所以这次进宫,说是侍疾,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就是怕陛下缓不过来,要交代后事。
太女已经册封,其余的皇女并没有一争的实力,形式已经明朗。如今陛下的宫君在内殿侍奉,他们一干外臣站在外殿等着吩咐,内室断断续续传来男子的哭声。
一群衣着极具宗教配色的萨满法师,个个面带獠牙面具,手中拿着香炉,在乾清宫中里里外外跳跃驱邪。
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天的时间,整个乾清宫被檀香熏的乌烟瘴气,萧俪站的腿都麻了,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宫门即将下钥,他们这些外臣必须出宫,萧俪才得以归家。
她本来就没用早膳,在宫中侍疾别说午膳,连口水都没喝上。
她回到府上就直奔柳修筠院子,一进了内室,瞧见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萧俪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顺势就歪到了床上。
站了一整天,现在终于能躺下,别提有多舒坦了,萧俪闭着眼享受了一会,才察觉从她进屋到现在,柳修筠居然没搭理她,心中划过一丝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