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嘛,”赵婉拖着声音,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二人,“在下还在想,不过快想出来了,不若两位先先让行一步,让小弟再去仔细想想?”
唐曲还待让赵婉先说出她已经思考好的部分,吴大壮却比他有眼色多了,忙拦住了唐曲,说道:“既然如此,王先生便去罢,回头可莫要忘了我玄水营正等着先生的妙法。”
赵婉点头:“定然不会忘记的。”
趁着吴大壮拦住了唐曲的功夫,她赶紧离开了。身后唐曲埋怨吴大壮的声音逐渐变小,赵婉也终于松了口气。
“呼,原来只觉得唐将军是个聒噪之人,没想到这吴将军说起话来,也是不遑多让呐。”赵婉一边疾步走开,一边暗自嘀咕,“难怪这两人能凑在一起去。”
虽然日常总是争吵不断,但她瞧着,恐怕五位掌管大营的将军里,这两位反而是关系最好的。
周修墨是个儒将,读过些书,说话又文绉绉的,跟这些大老粗本质上有着很大的差别,因而也不太与大家厮混,如唐曲这等粗人也不喜与这等酸书生打交道。
而紫木大营的曹言树,则是个沉默寡言之人,与其他几位都不太有交集,性子独得很。
至于褐土营的方垒,表面上看上去是个颇人畜无害的笑面佛,不过在赵婉看来,此人内里怕远不是这等模样,因而她一直对这人有着一种本能的警惕,想来云舒亦如是。
偌大的边军营,云家又脱离其中权利中心有一段时日,其中的水自然是深不见底。
赵婉不太管这些,云舒既然是整个边关的掌权人,这些事他自然能处理好。
不过这所谓的练将之法,她倒是真有些思路的。
想到方才唐曲还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怎么个练法,赵婉就狡黠地抿着唇闷闷笑了。
这人,还不知道他最讨厌做的事情,便要被压着开始做了吧,嘿嘿。
“笑得如此高兴?可否与为夫、与本侯分享一二?”
云舒老远便见着他的阿婉笑得如同狐狸,自然是要不着痕迹地黏上去,叫她说一说如何便这么开怀的。
赵婉觑他一眼,将方才的事儿说了,两人又一道儿笑了一阵。
“唐将军便是个粗犷的性子,也未曾读过什么书,当初能识字,还是父亲硬让人压着他好歹教了些基本的字的。”云舒笑,“你猜猜是何人教的他?”
赵婉想了想,犹疑道:“不会是吴大壮吧?”
“还真是。”云舒道,“这吴大壮也就是被他家里取得粗俗了些,但也是略读过些书的。”
“他这日日与唐将军你来我往地挽袖子骂架的模样,我倒还真没瞧得出他竟是个颇有文化之人。”
赵婉仔细想想,也从回忆里找出了几个片段来佐证了。
譬如此前大伙儿一道儿看她编写的练兵之法时,唐曲就曾扭扭捏捏地指着不认识的字儿问吴大壮,而吴大壮虽不耐烦,却也到底还是给他解释了。
真个儿不是冤家不聚头,赵婉摇头哂笑。
还不到用午食的时辰,云舒又忙完了一堆事情,便邀请“王昭”兄去他书房略坐坐。
赵婉自是从善如流地应了。
书房中,赵婉提起“练将”之事:“我之本意,乃如今军中大小将领,良莠不齐,既有什么兵法也未习过的粗糙莽夫,又有心高气傲只会纸上谈兵的妄人。”
“这等人来带兵,恐怕反作用会很大,但是人家也是靠沙场上杀敌得来的赫赫军功,岂能弃之不用?不如便干脆弄个军事学院出来,叫有韬略之才之将领亲自授课,手把手教。这般下来,总能将一些人的指挥之能给教出来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须知,练兵固然重要,但若碰上愚钝不堪的将领,此前的训练也不过是事倍功半,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疏离流程、形成体系,凡事有指导程,如此,便是这军师学院之作用了。”
赵婉将大致的想法说出来后,便拄着下巴,眸子晶亮地看着云舒,想知道他对此的看法。
云舒一面顺着此话仔细思量,一面凝视着说起感兴趣的正事来便滔滔不绝十足灵动的赵婉,唇角的笑意始终未曾落下过。
赵婉知他在思考,也不轻易打搅他,只腾出一只手,无聊地用手指在桌案上画着圈圈,不一会儿,双眼便已全然放空下来了。
半晌后,云舒搭在桌上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唤醒了正发呆得起劲的赵婉:“阿婉愈发适应这幕僚之职了。”
赵婉不想听他这些虚话,抬眸直直问道:“你觉得如何了?”
云舒倾身上前,将她鬓边一缕偷溜出来的乌发给塞进了方巾当中,笑道:“阿婉何须问我,你这法子自然是极好的。我看,这些家伙正要多学习一番。”
他虽从前一直以纨绔之态示人,也对那些个四书五经无甚兴趣,但兵法军策,却是从未少看、少学。
这是云家男人的使命,是哪怕这辈子不入沙场亦要学进骨血里的东西。
然而云家是如此,旁人却并非如此。军中多的是对领兵作战七窍只通了六窍之人,正合该用更系统的方式去培养出来些军事人才。
云舒道:“你话中意思我都明白,若想云家军自强,则需储备培养良才,而储才一事,便需先兴学。若将领强、兵强、器强,我云家军,何须忌惮任何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