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齐今日没有课,远远地便瞧见他家院长慢腾腾从小坡那边走了过来,忙上前去迎接。
“不必惊动旁人,我今日来也是有事要办的,”赵婉笑着说道,“有个治气道异物梗阻的急救法子,你们协助我写成文,刊登在医学报上罢。”
张作齐惯常对院长的新奇脑洞很感兴趣,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不是院长“发明”的,而是院长站在千百年后的另一时空的人们的肩膀上得到、并绞尽脑汁想起来的。
他细细地问清楚了这法子救治什么、如何个操作法,越听眼睛便越亮。
“好,这种法子就需要让所有百姓都知晓,一年定然能挽救下不少人的命。”他一只手握拳击打在另一只手上,兴致冲冲地说道。
赵婉自觉任务完成了,便想随意逛逛这座由她而来的学院,没想打被张作齐满脸兴奋地拉到了学院北边儿一座独立的房子前。
“这便是医学报的编辑处?”赵婉看着那开了一尺缝隙的大门,从这缝隙中窥到里头些微的景致。
好吧,光秃秃的院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赵婉还是从中看到了被人拿在手上的折叠的厚厚纸张。
“编辑处?这名儿真是不错!正是!早便想邀请您来了。”张作齐撵着胡子,唠唠叨叨地分享,“自从咱们这医学报开启以来,如今是越办越好了,每次发行之时,都有不少外地的商家来抢买报纸,以图运往别处,好赚钱呢!”
“更有很多医学大家来信探讨、分享前辈们毕生的经验,咱们也都从中学到了许多!”他悠悠感叹,“过去谁能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愿意将家传的、毕生所学的经验公之于众呐,而当下这风气真是十足的好。”
赵婉倒是不嫌他嘴巴说个不停,她很乐意听张作齐讲述这些,每一种变化,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与这里的人们,合力促成的,这令她很有成就感,也令她觉得自己此行还算有点意义。
“吱嘎——”大门被张作齐利落地推开。
几人穿过光秃秃的小院子,径直走进了房中。
赵婉抬眼望去,只见硕大的房间中,墙壁边上摆放了一个个简朴的架子,架上都是些厚薄不均的纸张,她猜想这应当都是别处不同的人寄过来的稿件。
而屋子中间则摆放了好几张大桌子,有几个面生的人正以各种姿势或趴或端坐地在桌旁审阅着各种写满了字的稿子。
张作齐带了个女娘过来,有人愣住,有人则沉浸在稿子中压根没有抬头。
“这是咱们医护学院的院长,咱们这医学报,也正是院长牵头成立的。”张作齐介绍道。
他又转头向赵婉解释:“咱们医学报如今有不少在医学上有建树的大家供稿、审稿,大家也不常来,得了空便轮流来审审稿。”
赵婉点点头,表示这个法子甚好,做这种专业性极强的报纸嘛,审稿之人就应当要是专业人才。
她看向懒懒散散打招呼的众人,眼中俱都是发现了宝藏一般的火热。
这些人可不就是珍贵的宝藏么,肯为医学事业做出贡献之人,堪称整个人类的珍宝呢!
当下,赵婉也不多打扰大家,只让众人继续忙活手头的事情,她则随意在其中走动,时不时翻看些稿件。
“隔壁房间还有更多几箱子投稿呢,因着其质量并不算好,并未录用,但大伙儿也舍不得扔,都收拾好了放在那里。”张作齐见院长很感兴趣,说道。
赵婉也有些小小地震惊,这间房里的稿纸便已经很多了,没想到还收拾了更多,可见投稿之人,着实不少。
她叮嘱道:“平时最好还是在院子各处角落摆些水缸,里头的水不要缺,咱们这编辑处有用的资料如此多,切不可失了火。”
“诶,好!”张作齐在后头跟着转,闻言立马答应道。
赵婉又轻声问了问这些投稿者的润笔与审稿编辑们的报酬,得知都还设置得比较合理后,便点点头,没有作其他建议。
走至一层木架之时,赵婉的目光被一叠稿纸的最上头那张给吸引住了,她定定地盯着那张画了图的纸,好半天未挪动脚步。
张作齐见状,解释道:“此乃上上个月黜落的来稿。”
“这张来稿者注明了是他切开了一只兔子,根据其五脏六腑的模样画出来的。”他吞咽了下口水,唯恐院长听了觉着残忍,不由得有些后悔要解释了。
赵婉倒是没有表现出讶异或排斥来,反倒是伸手拿过了那张稿纸,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只见这副解剖图画得十分详细,脏器都栩栩如生,可见画这画的人,不仅很会挥刀子解剖,在画画一事上也很有很不错的能力。
身旁张作齐还在唠叨:“此人已经接连投来好几次稿了,我们没有录用过,只盼他识趣些,勿再投了。”
“嗯?”赵婉偏头看向他,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录用?”
“嗐,一则吧,是此人投来的稿都是不为医学所容之物,不是如您手中拿着的这种一般,尽是血腥图画,便是些神神叨叨的言论。”他解释道,“就比如上一期,他竟然说自己用刀子生生将一头濒死的怀了胎的羊生生剖开,将那幼羊给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