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随意逛了逛。”赵婉倒是未介意她这种不甚礼貌地打探。
孙燕娘瞅着这位侯夫人一脸的疲惫,心道这是骗鬼呢,出门晃悠身后的侍女们都没拎些胭脂水粉、金银珠翠?
她咕噜噜转了几下眼珠子,抬起手用手帕遮住唇咯咯地笑了两声。
赵婉的注意力被这笑声抽走一丝,抬眸好奇地看向她。
“哎呀侯夫人倒是闲得很呢,我看您们府上另几位夫人可是一天天地忙得脚不沾地似的,侯府产业如此多,怎生您没有操一点心,全由旁人操持了呢?”
孙燕娘一面说着,一面又收了笑容,凑上前两步,到了赵婉跟前,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两眼,而后凑到近前故作忧心地说道:
“我看呐,侯夫人也应当立起来了,您到底是这个府中的女主人,怎么能不将侯府的东西牢牢把在自己手中呢?
这女人呐,就应该执掌中馈,如此下人们才会尊敬有加呢。若失了权柄威信,只怕都要被人架空了,自然也就无人信重了。如此天长日久的……”
赵婉笑了笑,一时之间也觉得这人有点趣,连情况也没摸清,就开始干起挑拨离间的事儿了。
该说不说,又没脑子又内心恶毒之人,属实是如那台子上的戏角儿,有趣得紧。
既如此,也别怪她赵婉拿人当猴子看了。
“孙小夫人在此道上真是经验十足呢。”她随手拍拍衣袖上沾染的浮沉,语气平平地说道。
“侯夫人说得正是!说起来,要论起拿到属于自己的权力,燕娘确实有些经验的,府上那些小蹄子,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前钻,可那又如何,谁能越过我去?侯夫人若是需要协助,尽可找燕娘呢。”
孙燕娘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觑着女娘时,也显得格外柔媚。
她自诩在宅斗拢权一事上造诣颇深,心想若是侯夫人上钩了,以后她可就相当于多了一位地位甚高的同盟。
一方面令这位夫人与府上其他几位水火不容,一方面使她沉迷斗争无暇顾及其他,最后嘛,她若是跟侯夫人关系处得好,害怕秦卢不继续信任她、让她一直掌管中馈下去吗?那些小浪蹄子们,还敢与她叫板吗?
真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啊!
赵婉嘴角平直了些许,她冷冷地瞥了眼孙燕娘,说出来的话如冰一般:“小夫人在秦府中需步步为营,与其他人争夺权力,可本夫人,本就拥有最大的权力,何须苦心与人争夺?”
孙燕娘的笑容狠狠一僵,不可置信地望向赵婉,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夫人看起来柔弱无害地,竟能说出如此话来。
她重重说道:“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侯夫人对执掌府中的事务不感兴趣,可殊不知,旁人便会趁着您的这般心思,早早地将所有的权力都握在了自己手中,你将来若是想开了,那可就晚了!”
见赵婉仍然冷漠地看着自己,她咬咬牙,又继续说道:“别说当下是府上另几位夫人掌权了,便是再过不久,您一直无所出,云侯爷总要再纳妾开枝散叶罢?届时侯夫人又当如何自处?可勿怪燕娘没提醒夫人,这人呐,还是要为自己多打算些才是呢。”
赵婉仔仔细细地将孙燕娘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觉得再听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更有趣的话冒出来了。
她轻轻启唇,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府上有燕燕,有莺莺,有各种鸟儿,我们府上可没有。小夫人切勿以己之心揣度旁人才是。”
眼见着孙燕娘一张脸一刹那变得铁青,赵婉不等她说话,又道:“时候不早了,小夫人既是拜访完要出府,便趁早罢,本夫人累了,便不留你说话了。”
说着,她从孙燕娘身边擦着她的裙摆而过,再未给一丝眼神给对方。
孙燕娘呆愣在原地,心中简直气得要爆炸,想要开口怼回去,却又不敢,只得将满腔的怒气压在心里。
她狠狠一跺脚,嘟囔道:“哼,现在是嘲笑咱们秦府莺莺燕燕,难道云家的侯爷便真能守着一个既不风情又不妖媚的正房夫人吗?端庄有何用处,不过是摆在架子上好看的花瓶罢了!赵婉,呵,我等着看你笑话!”
“还立在这里当什么木菩萨?怎么,你们也看不起咱们秦府,想留在人家总督府享福?”她偏头恶声恶气地朝着随行的侍女低吼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侍女们一脸惊慌地求饶,唯恐自家夫人怪罪。
孙燕娘讽刺道:“呵,你们有何不敢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个个儿的都盯着老爷身边的位置呢,你们少给我浪,老实做事,本夫人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起了花花肠子,就别怪我狠心了。走,回去!”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昂首离去,如落败的公鸡。
赵婉是没将这段短暂的交锋放在心上,回到云琅院中后,她便直直躺在了窗边的榻上,心中萦绕着的,依旧是那张瞧着可怖的兔子解剖图,以及郑兴平其人。
这样一个不为医学界容纳的异类,应当过得并不太好吧,但他在知道了医学报这样一个发布医学文章的渠道后,却锲而不舍地先后寄来了好几次自己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