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将军如今已经对云舒全然放了心,他要折腾什么,只有支持的, 老人家虽无力再做什么, 却也如定海神针一般牢牢地伫立在这边军营中,岿然不动。
而秦卢对互市一事表面上未提出反对意见, 暗中却掰着指头算了又算, 最后得出此举对临州而言也是利大于弊之后, 方笑着表示定然支持临州的百姓积极参与。
赵婉没有心情与他那愚蠢不堪的小妾寒暄,自己回了总督府,与几位嫂嫂、侄子侄女玩了个开心。
返回边军营的途中, 赵婉一边举着一块儿晶莹剔透的水晶对着光观察,一边调侃道:“这秦府官, 如今在我心中的形象可是变化颇大。原本以为人家是老黄牛, 结果其实是只老狐狸啊。”
这老狐狸从前顶着个大公无私的面具,开口闭口都是为着临州、为了已故的云老将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从前也兢兢业业过的,自父亲过世后,此人确实变化颇多。”云舒老神在在地饮茶,眸子黯了黯, 又道,“不过,也有可能是从前隐藏得好,如今早迫不及待地露出本来面目了。不急, 人过于自满,迟早有露馅儿的一日。”
兴许在秦卢眼中, 云舒依旧是他印象中那位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是听从了身边幕僚的建议罢了。
自大的人,总是不肯轻易改变自己的刻板想法的。
赵婉听懂了云舒的言下之意,眼下秦卢确实表面上还算安分,只要他不作妖,还能有条活路,能平平稳稳地做他的临州府官。
可若是私底下还要干什么背主之事,便别怪旁人心狠手辣了。
她将水晶小心翼翼地摆放回一个小盒子中,拄着下巴,心道,也不知云家军中那武器之事,这位秦府官是参与未参与,知情不知情。
如此想着,她便问道:“抓获的那两个小贼,可审出什么结果来了?”
云舒把玩着茶杯,淡淡道:“不过是两个贪生怕死的玩意儿,略略逼一逼,也就逼出来了。不过也只从中窥见一斑,要抓大鱼,还需顺藤摸瓜,一路查探。”
他没说的是,严刑拷供了那两人之后,便命人悄无声息地将人给解决了。
赵婉道:“有收获便好,能轻易被几个小郎抓住,也足以说明此二人能力并不如何,不过被人拿捏着挡在前头做筏子罢了。”
“嗯,不过别担心,”云舒道,“如今咱们云家军虽说不时铁桶一块,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宽进宽出了,此次确实是疏忽了,今后,我要他哪怕是只蚊子,也轻易飞不出去。”
赵婉笑笑,道:“云家军如今在百姓们眼中的名声颇好,此次能抓到这两人,功劳全在那几个少年郎了。边关的百姓,当真是各个儿都挺彪悍的。”
云舒点头认同,他用灼热的目光看着赵婉,心道,这都是阿婉的功劳。
有妻如此,他云舒这辈子,真不白活一趟。
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夹杂着些许对正事的讨论,倒也并不为此而心烦。
当初云家军乱成那样,也靠着赵婉的奇策、云舒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而将一整个军营调整至如今这副模样,如今还有什么能难倒他们的?
赵婉掀开马车帘子,眺望着路旁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稻麦秸秆的田地。
御沙关虽苦寒,时而有风沙,却也并不缺水,前两日才下过一场秋雨,此时田野中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水,在太阳下闪烁着璨璨金光。
有些未飞去南方过冬的小胖鸟还在田间跳来跳去地寻找着零星的食物,偶尔发出叽叽咕咕的叫声,惹得她情不自禁地露出柔和的笑来。
她爱看这般自然的景色,无论是一畦荒败的野地,还是几只小肚子鼓鼓的鸟雀,在她眼中,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堪比任何名家诗画。
殊不知她正在看外边的风景,云舒也正眼也不眨地看她这副风采绝伦的别样风景。
赵婉依旧身着男装,长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虽然略做了粗犷的妆容,但云舒便是透过妆容,得以窥见其中白玉肌肤、无暇五官。
如此好看的女娘,乃他云舒的妻子,他一生携手而过的妻子。
末了,经过田野后,便是一片山峦,赵婉放下帘子,捏起小桌上的糕点随意吃着。云舒也淡然收回目光,从一旁的壁柜中拿出一本兵书来看,仿若眸光从未因她而潋滟。
一时间车厢内无人出声,氛围却一片和谐。
接下来的数日,赵婉积极地参与进边关互市的计划中来。
地点便设在了御沙关城墙脚下到第一个眺望台之间。原本在筹划中时,也有考虑过在关内设置场地,但想到如此行事,定然会有敌方伪造身份进入关中,届时恐怕会麻烦得很。
尤其是如今云家军有自己独特的训练方法,甚至在深山中进行着冶炼兵器等大逆不道之事,处处都是秘密,不可为人所知。
当然,云家军的练兵之法,众人皆知定然此前便有人偷摸着将此事传达了出去,但具体的训练方式,却不是能轻易被泄漏的。
不多时日,城墙脚下不远处便建筑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而开放简易互市的消息也经由临州府官、在关外游商的商人们的口,传达到了百姓与一些小部落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