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几日, 郑兴平终于孤身一人跋山涉水来到了医护学院。
张作齐等不敢怠慢,妥善安置好了人之后,便回了侯府禀告至大夫人, 再由大夫人唤人传信至军中,将此好消息送到了赵婉的手上。
赵婉自是高兴极了, 她抬眼看了看天, 发现今日已不适宜回临州,便想着左右如今也无甚大事,明日倒是可以早晨出发,直接前往医护学院,去与郑兴平会上一面。
想到能与这位敢于在这个时代探索为世人不容的新鲜医疗方式的人交流,赵婉便觉得从骨头缝里冒出丝丝缕缕的兴奋来。
待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回味这种不同寻常的兴奋,便恍然明白,她实在是太渴望在这儿遇见思想观念不走寻常路的人了,这往往能让她觉得, 这世间能人、奇人甚多,她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夹杂在其中, 并不算多么突出。
是夜,小侯爷的书房烛火通明,赵婉溜溜达达晃悠进来的时候,正逢云舒与一干人等商议完公事,唐曲等人从书房中鱼贯而出。
见着赵婉,褐土营一个参将转了转眼珠子,朝着赵婉暧暧昧地笑了笑,心说这位军师真是名不虚传,连求见小侯爷都无需人通报,直接就进来了,果然传闻中,这二位的关系不同寻常,便是真的罢。
他凑近离得自己最近的一位千总,低声道:“真羡慕这位王先生呐,出入小侯爷之地如入自家一般自在,嘿嘿,咱们怎生便没有这等殊荣呢!”
那千总乃赤火营的,闻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并灭有与之讨论的兴趣。
赵婉与诸位将军略略点头以作招呼,倒是未曾见着这位立在各营大将军身后的参将是何等眼神。
但一众人等出了门分道扬镳后,唐曲便板了脸色,一双牛眼难得的阴寒起来。他就那么注视着这位参将,直把人看得哆哆嗦嗦,连站也似站不稳起来。
“将军恕罪!”最终还是抵不过上司的威压,参将腿一软,跪地求饶。
“呵。”唐曲原本想对这小将警告一番,别以为适才他那眼中的意思能瞒过谁,如今见着这软骨头一般的人,自己还未开口 ,便已经跪了地,一时之间,竟是教训的心思都没有了。
褐土营果然以往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呐。
唐曲暗暗叹了声,幽幽说道:“本将军劝你少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否则,哼哼。”
不等对方回应,他甩了衣袖,又道:“你便在此反省反省罢,何时想通了,何时回营 。”
参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此刻哪还有心思想什么 ,忙不迭地点头,哪至于“何时想通”啊,他现在就已经想通了!
等唐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时,参将方委顿在地,在心里连声道“完了”。
从前方垒在他们这些小将面前,虽然如笑面佛一般温和,但对于这位军师与小侯爷的关系,他也曾似是而非地暗示过,也因而,参将便认为,这是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却没想到如今掌管他们褐土营的将军,早已不是方垒,而是性格爆裂的唐曲了。
赤火大营的人敢当着唐曲的面做这等脸色,敢当着唐曲的面议论这位王军师吗?废话,自然是不敢的。
赵婉当然不知这其中的官司,她惯常便是这般出入云舒的地盘,早已成了习惯,并不以为意。
“明日回临州?”听了赵婉说的,云舒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怎生说走便要走,我这边明日抽不开身来。”
赵婉奇怪地看了眼他,道:“我不用你陪呀,不过是去一趟医护学院,来回不是都有你的人护卫么,安全得很,我自己去便可以的。”
“我不想。”云舒打断她,“我不想让阿婉独自一人出营。如今刚处理了秦卢与方垒等人,说不得便有逃逸出去的人奔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让你陷入危险当中。我绝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赵婉原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出行,她报备一声便可以了,谁知云舒竟是这般态度,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可……可我不得不去。”她怔怔道。
张作齐的来信中是有些着急的意味的,这位怪人的行为与医学上的观念,处处都与他们不同,因而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难保留得住人。
赵婉去,是想去尽快与郑兴平开诚布公地谈谈,尽可能地布置好应有的条件,让他能够踏实的在学院中停留下来。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有大战发生,而外科手术,对来自现代的赵婉而言,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她想救更多的人,想让这个时代的医学能够进步一些、再进步一些。
“你可以去。”云舒摸了摸赵婉的头发,感受着滑润的发丝在手中流淌,他眼眸不由得暗了暗。
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内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他只知道,他不能接受赵婉离开他的视线,发生未知的危险。
或许,将人牢牢的禁锢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便可以轻易解决这道难题了……
赵婉抬眸看向他,刚想说这人怎生如此多变,一会儿不准一会儿可以的,云舒便又说道:“但只能在为夫的陪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