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道:“首先,我会多带些人,咱们府上那么多武力强大的亲卫,你难道信不过他们么。”
“再者,你确实很忙,我知晓,亦不愿让你辛苦熬着处理公务,挤出来时辰陪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赵婉抬眸觑了眼云舒,见他也正瞧着自己,却也到底还是收敛了情绪,有在冷静下来听自己讲话,便接着道:
“更重要的是,那郑兴平,我不能放走他。我此前便说过,他之能力对咱们边军营也好,对百姓们也好,都是极其重要的。”
她目光中充满希冀,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后的将来,大衍的医疗技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云舒愣怔地看着赵婉的眼睛,原本已经跌落至深渊、浸入冰寒的水中的心,又似乎要被那灼热如火、璀璨似星的眸子给重新点燃起来。
赵婉说完,见云舒无甚反应,思考了一下,还待再说什么,便见云舒抬起了手,轻轻盖住了她的嘴唇。
“我知晓了,你明日非去不可。”他哑着嗓子,语气中带着些许惶惑与怅然,却也包含着无尽的善解人意。
“是,我非去不可。”赵婉道。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张作齐的信中,已经火急火燎地说了这位医学界奇葩的性子,她若再拖延个两个,只怕这人早就出了临州城了。
云舒微微探身,在赵婉的额头上烙上一个微凉的吻,他沉声道:“好吧,我阻挡不了阿婉的步伐,只好多安排些好手,命他们好生护卫了。”
他凝视着赵婉,目光中蕴含了浓重的爱意:“阿婉答应我,一切小心。”
赵婉感受着那无甚温度的亲吻,缓缓点了个头:“自然会的。”
两人不再说话,任由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一场谈话不欢而散,最后赵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云舒的桎梏回到自己的营房的。
半夜躺在床上的时候,赵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久久无眠。
这好像是她与云舒第一次产生争端,而整个事件的起因,不过是她要出营,而云舒不愿她再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出行。
有什么是令她有些心惊的呢,是她猛然发现,云舒对自己的在意程度,有些太过了。
就像边军营到临州的路程,这条路明明早已被边境的互市贸易给打通得透透的,每日里不知有多少百姓、商人从中间穿行,其中更有执行公务之人来来回回,若说危险,其实真的不高。
但云舒一听到她要单独出行,立马下意识的便想要阻止,而担忧她遇上危险,不过是其中一个缘由罢了,究其根本,是他自己也没有全然发现的占有欲与控制欲。
是的。云舒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君子,他亦从不会掩饰这一点,但赵婉却不喜欢这样,她从不是那种要依靠、依赖夫家的女子,因而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约束。
哎,赵婉翻了个身,看着窗外些许微光,心想,希望云舒经此一事,能有所转变吧,她相信,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翌日,赵婉迷迷瞪瞪打开门的时候,便见着云舒穿一身玄色衣袍,正站在自己营房的门口。
她眨了眨眼睛,昨夜实在睡得太晚,现在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收拾好了?”云舒走上前,替她撩起一缕发丝。
“无甚需要收拾的呀,不过是走一遭而已。”赵婉闻着云舒衣裳上清新的味道,愣愣地说道,立马又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这两日都会很忙么。
云舒无奈地笑道:“昨夜将一些紧急之事做了部署,挪出了些时辰来陪阿婉走一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妨多少事,剩下的,回来再处理即可。”
赵婉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向云舒,只见他眼睛下方有些许青色,面色亦不如往日那般精神,看来是为了挪出一日时间来,竟然熬了个通宵!
“哎,你真是……”赵婉没有说完,她心疼的摸了摸云舒面上那抹淡青,觉得这人看着精明,没想到也要这么犯傻。
而这个傻,还是为了她而犯的……
她作为云家军的军师,自然是知道这一阵他的事情是有多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该说什么呢,人家是为了她这般造作自己的身体的。
“为了阿婉,值得。”云舒知道她未竟的话意,勾起唇角,微微扬起下巴道。
昨日那场争端,在晨光下似烟雾一般消散了。
去医护学院的路上确实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赵婉的心情也十分美好。
她掀开车帘,探头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行商与百姓们,俱都是来往于御沙关,去参与今日的互市的。
她很久未曾见过如此多带着希冀的笑脸了,这些人要么担着担子,两头的箩筐中都装满了货物,要么便推着木轮车,车板上绑着沉重的物什。
有些人许是来往得多,相互间熟了,走在路上还会四处寒暄,若有人遇上了麻烦,相互间都会伸手帮忙,俨然成了个互帮互助的小团体。
出门在外,靠的便是朋友,这些精明的人早早便明白了此中道理,并始终踏实践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