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高兹的营帐充满着他族的特色,有鲜艳的帐篷顶,艳丽的袍服,甚至还有随军的、扎着各色辫子的女娘。
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但高兹依旧□□地守在此处,俨然一副不破城不罢休的架势。
但赵婉从这一段时日对方的攻势中看出,高兹的节奏显然愈发地急促了起来。想来,他们的粮草并不能长久地供应下去了。
虽不至于捉襟见肘,却大概也是不能挨到明年春后的。
赵婉从身后云前的手中拿过一个望远镜,判断着高兹军安置粮草的所在地,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深深。
蓦地,她眼神一闪,放下望远镜,飞快地下了城墙,直奔云舒的书房。
“吱嘎——”
一声轻响,书房的门被从外向内推开,将外头亮而无温的光线带了一缕进来。
能不经通报便直接推门进来的,也就是赵婉了。云舒抬眸,便见着清丽之人裹挟着一身寒气,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搁下手头的事情,站起来走至赵婉面前,握住了她通红的手,不悦道:“怎生不戴上手套?冻坏了可怎么办?”
“没事,我不冷。”赵婉想将手缩回,又贪恋那拢住自己的大手的热量,忙心虚地说道。
云舒也不与她争辩,只无奈地为她暖手,心想下回定要盯着她防护好自己。
直到赵婉的手温热起来,云舒方放开了,他问道:“阿婉是有事要与我说?”
他知道,自家夫人近来除了与她相关的会议会来,平日里几乎都忙于后勤事宜,很少主动来找他,这回兴冲冲地赶过来,必然是有什么事要说的。
赵婉眯着眼睛,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捉着云舒的手,在他手掌上写了二字——
“粮草。”
云舒倏然间一笑,他看向赵婉,与之直视,挑眉道:“看来阿婉与我甚是同心。”
赵婉眼睛一亮:“你也是如此想的?”
“是,”云舒道,“此前高兹人数众多,且对粮草的看护十分紧实,我们想去打这个主意,殪崋也无法实施。”
“但如今便不同了,高兹经过这两个月的战役,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兵强马壮,他们的粮草,亦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赵婉拊掌认同:“是的,断了高兹的后路,叫他们即便是想持续耗下去,也耗不了多少时辰!”
要么,高兹便会孤注一掷,全力攻城,要么,便会灰溜溜地滚回他们的王庭!
赵婉冷笑:“他们若还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云家军,便是错之又错。这回,便叫他们在此处过不了这个冬吧。”
云家军如今,轮抗寒,有毛线工坊分批次送来的毛衣手套;轮兵器,亦有上等的刀枪戈戟、二十发的连弩;论粮草,早前军中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更有来自临州大后方的支持……
更甚者,高兹道如今都还未彻底弄清楚,为何云家军总能洞悉他们的动作,十几次大战中,能一次又一次地削弱他们的实力,将他们的人,一层一层地给剐干净。
而现在,是到了终力一搏的时刻了。
黄昏时刻,一道绝密命令便传到了高兹军各处隐藏的人手中。他们从大、二王子处、随行高官处、甚至是普通的营帐中,获得了自己在高兹军中最后一个任务。
而云舒这边,亦加紧时间与众将领下达了深夜十分,根据信号发动的命令。
是夜,高兹军除了两位王子处,护卫得最紧的地方,升起了袅袅飞烟。
紧接着,随着一阵又一阵慌乱的呼喊声响起,粮仓四周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在冲天的火光中,有人面上蔓延上仓皇,实则逐步退出营地,趁乱遁走。
就在高兹军陷入混乱当中时,喊杀声倏忽而至,数万云家军,在如此深寒的良夜,骑上好马、拿起刀兵,如一支利箭,朝着高兹射去。
杀声震天,和着血一般的火光,让这场夜袭显得格外壮烈起来。
粮草处被被浇了油、点了火,高兹人扑不灭火,便将满腔的愤怒释放在了袭来的云家军身上。这注定是一场激烈而凶猛的战役,所有人都满含深刻的情绪,在此刻、在此中,将自己手中的兵器,朝着敌方狠狠刺去。
而在战役的背后,却也有人正在执行着自己的绝密任务。
幕僚在满脸愤怒、在营帐中不断走来走去的大王子阿力勤旁边,低着头、弯着腰,沉默地听着这位暴怒的王子用高兹语痛骂云家军无耻。
他看向地面的脸上,既没有应付大王子的谄媚之情,亦没有与大王子同仇敌忾的愤然之情。他冷静,无言,任由阿力勤将最脏的高兹话统统加诸于云家军之上,
“尊贵的大王子,臣下有法子,可重创云家军的首领云舒。”他道。
阿力勤猛然停住,大步走到幕僚的面前,将双手搭在这位信任的下属肩膀上:“库热瓦,你有什么好办法,快些说来!”
他竖起眉毛,咬牙切齿道:“我要那云舒杂碎死无全尸!我一定要将此人的尸体挂在车后,让一千匹马从他身上踏过,将他踏成肉泥,方消除我心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