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都督府,秦府也并不显豪奢,想是因为乔应年这个上司并不好奢美建筑,因此上行下效,底下的人们行事也不敢过于奢靡。
因赵婉在众娘子间身份最高,众人只小心翼翼地捧着敬着,相处间倒无什么不愉快之事。
一众娘子们的聚会,无非就是聊的东家长西家短,加上流行趋势等事物,对此赵婉已很是熟悉,在其中游刃有余。
含着端庄的笑在秦家待了一整日,两人终于得以告辞。
在众娘子的恭谨相送下,赵婉与凤娘携手出了秦府。等到了等待已久的马车边上,才不约而同的轻舒了口气。
“噗呲……”
两人被这默契惊住,皆笑了起来。
凤娘眼尖,看见了不远处站得笔直的云舒的随从,忙眨了眨眼睛,道:“婉娘去玩罢,你嫂嫂我呀,便先回去了。”
“?”赵婉疑惑,可不待细问,凤娘已迅速钻入自己的马车中去了。
她只好也先上了马车,却在下一刻便明白了三嫂的促狭。
“你怎么来了?”赵婉惊讶道。马车内闲坐饮茶的,不是云舒还是谁?
“自然是来接娘子的。”云舒抬眸,眼中噙着似水温柔的笑意。
赵婉端着侯夫人的谱儿劳累了一日,蓦地见着这笑容,竟感觉周身的疲累都随着这如山风、又如海浪的笑给祛除了。
她摸摸鼻子,不自在地落了座,嘟囔道:“谁要你接了……”
云舒不答,只含笑看着赵婉,带着些恶趣味似的欣赏赵婉的不自在神态。他轻敲了下车厢,马车便动了起来。
原本从城西至城东路程挺长,但马车未行多久,便停了下来。
赵婉掀开车帘,却见马车停在了一处酒楼前,那酒楼的小厮,正殷勤地小跑了过来。
“?”赵婉惊愕,“在此地用饭?”
云舒笑,“前几日在青山寺,我不是说那里某个大师傅做烧白一绝?今日便让娘子尝尝,那烧白之味。”
“这酒楼中做的烧白,与那大师傅做的一般味美吗?”赵婉问。
“额……”云舒眨了眨眼,“是我遣人将那大师傅请来借用一日。”
好吧,赵婉有些无语,但心中却又滋生出一股隐秘的甜来。这家伙,也算是有些贴心了。
她心道,若这烧白真如传闻中美味,那她便原谅这家伙那日的诓骗了。
在云舒的搀扶下,赵婉下了马车,与之一道往酒楼走去。
酒楼的掌柜约摸是知道此为贵客,亲自带路,领着两人来到二楼的一处安静雅致的包厢。
包厢十分明亮,墙壁上挂了几幅山水,寥寥数笔,便意蕴悠长,也不知是名家所作,还是仿制而成。
赵婉走至窗前,见着楼下便是一条不甚宽阔的青石小道,因着下午的一场春雨,此时那小道上湿漉漉的,零零碎碎映出些银亮的天光来。
间或有行脚的闲汉路过,高高挽起了裤脚,挑着沉重的担子,在青石小道上踩碎了那银光。
也有衣着褴褛而年老的妇人,缩在对面低矮房屋的窄窄屋檐下,身前摆了个小篮子,不知里头卖的是什么。
赵婉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落座。这一小会儿,她对烧白的期待,已然没有那么多了。
“今日我随乔大人去了雁林关的边军营,确实是比咱们云家军,要好上太多。”云舒见着赵婉似乎心绪不太佳,提起今日见闻。
“以往的云家军,我即便是不太出门,也是听闻过其威风之名的,这两年懈怠太多了罢。”赵婉说道,“事已至此,如今也只有迎难而上了。”
“是啊,”云舒敲了敲桌面,“有了娘子这练兵之法,我相信不必太久,云家军便能改头换面的。”
“乔大人虽黑心了些,但此次他对我,着实算是仗义了。”云舒细细说着乔应年许下的钱粮之数,感慨这铁公鸡因着这练兵之法,竟意外地慷慨了一回。
虽说练兵是边关将领的重中之重,但若换了其他人,未必便会为了这法子,而甘愿借出钱粮。利益,这些人向来算计得很清楚。
“那便好,这个数,够边军营撑一阵了,粮食还是得赶紧种着,且不论土豆,其他种类都需试试,左右不过是废些人力地力罢了,真得了收获,无论多少,都算是好的。”赵婉再度将种田之事提到了台面上。
如今等待朝廷拨粮波饷,几乎是哪怕等白了头发也等不来一颗半颗的,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
“好,待回去了,我便开始筹办此事。”云舒爽快应了。
他何尝不知赵婉此举皆是为着云家军着想,他不是那等见不得内宅妇人干涉外事之人,见着自家娘子才能无上,他心中只有浓郁的欢喜。
其实土豆之事也已有眉目,不日便将有一批量的土豆种运回来,不过此时还未到,云舒不是个提前邀功的性子,便未曾说与赵婉听。
两人就着正事聊了好一会儿,菜肴便上了上来。
因着只有两人用饭,哪怕是身居高位,两人也并不铺张浪费,只点了两样特色,又添了道汤,余下的便是那大师傅做的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