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人声从里边传来，他的头微微朝里探去，似乎张张木桌都坐满了人，却并不喧哗嘈杂。
他的脚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母女俩说的这家饭馆里，人居然那么多。
如果有认出他的人……
罗奇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握成拳，双唇紧抿。
好不容易不再冷得发抖的身体，再次微微颤抖着，他很想扭头就跑，但空气中有一股熟悉而让人怀念的香味……
似乎打开了记忆里，曾经被尘封的一道开关。
犹豫了稍许。
最终，罗奇还是左脚踏进了店里，右脚也并上，进了店门。
要死，起码也让他吃饱了再上路吧？
而且仔细想想，他在云城认识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因为害怕被放贷的短信骚扰连累，早就宣告双方友谊终止，彼此不熟。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吧。
看到前台桌上小黑板写着的简短菜单和价格时，罗奇先摸了摸自己的裤兜。
他摸出一张50，一张5块和一个一元硬币。
总共56块钱。
罗奇全身上下最后的家当。
“你好，需要帮助吗”？
罗奇左顾右盼，正侧低着头，寻找一个单独的空桌，就听到一个婉转的声音。
周年年是给食客们送完菜，正好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悉悉索索的找位置。
罗奇有些紧张的没做声，他不需要帮助，没人能帮他，但是他又不忍心拒绝别人投来的好意。
“你是在找座位吧？跟我来。”
周年年从他薄薄一层的棉衣和紧捏衣角的动作，看出他的窘迫，带他来到了一处靠近厨房的角落位置，这里的食客刚刚离开，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要走。
“你们家的汤是多少钱一份？”他往左右两边桌子上摆着的餐盘瞅了几眼，他们吃得好香，好像有点像那个……干炒牛河。
他往回咽了咽口水。
深思纠结道汤是必须要点的，能暖身子。
干炒牛河45元一份，如果钱不够了，不知道能不能要半份。
空气里飘散着记忆里似曾相识的味道，来自于曾经熟悉的鲜咸自然香味。
时光虽然逝去，但是食物曾经带给人美好的体验，独特的味道却镌刻进心里，在记忆里历久弥新，等待着哪一天能有机会再次相遇。
久别重逢。
第109章 干炒牛河（5）
“汤是赠送的呀, ”周年年诧异的挑眉。
……她还没抠到连一碗汤都要叫客人掏钱的份上吧。
虽然她也确实可以，嘿嘿。
小食馆内，暖气开得刚刚好, 温度适宜，空气流通, 一点儿也不觉得太闷或太热。
罗奇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指和关节，身体回暖了许多。
回想之前去过的饭馆子, 他点点头。
确实是有。
不管是吃个炒面炒饭或者快餐盖浇饭都会配汤, 还可以续添, 但是是涮锅水或者冲开的添加剂调料汤还是小火熬炖真材实料，全看老板的良心。
那位母亲一看就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人, 他相信这类长辈的眼光。
他们说这东西好，是货真价实买了不亏, 那一定有它过人之处。
年轻男人相貌干净温和，微微下垂的眼尾衬得人有些无辜。
“那给我来一份干炒牛河，如果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麻烦多加点豆芽！”
豆芽而已。
周年年爽快的点点头, 就算是有客人想多加几片牛肉，也不是不可以。
罗奇一脸期待的望着周年年转身的背影。
尽管刚刚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年龄和他一般大小的女孩就是这家饭馆的老板兼大厨，但他一点儿也不嫉妒。
反而很佩服这些有能力本事在身的人, 不像他做啥啥不行。
名副其实的废物点心。
如果他心没那么大, 不随便借钱给别人, 哪怕是再好的朋友, 也不要给他担保, 以自己的名义帮人借钱，而且还是最不能借的高.利.贷。
现在朋友跑了联系不上人, 借债的就缠上了他，天天蹲在他家门口和公司附近。
他们借的是20万，最后却要还100万！
如今经济萎靡，能有份糊口的工作就不错了。
但那借债的已经放话了，还不了钱就拿房子抵。
房子是罗奇已经过世的父母，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但谁让你自己咬钩去借这种钱。
想着想着，罗奇原本还因为似曾相识的味道而兴奋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正跃跃欲试的内心也冷了一半？
还是不吃了。
像他这样的傻子，活着就是浪费粮食，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是把粮食让给更有能力的人吃吧。
他不配。
内心里的抑郁小人最终战胜了快乐小人。
拉锯成功。
罗奇慢慢起身，还没走几步。
“你去哪儿呢？你的干炒牛河。”
“特地给你加了很多豆芽。”
罗奇有些尴尬的摸头，这算不算是逃单？
没想到是老板的周年年亲自来送菜。
罗奇的目光很快就被那摆放在托盘上的圆盘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