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偏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怕一个解释不清楚:
名节受损要上吊,被当成妖怪烧了。
丁焕花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柔弱模样,但就是不让开:
“况且,姑娘你生得貌美……活像瓦舍有名的伶人闻香,谁不喜欢呢?”
把蔺照雪比作伶人,提醒她的妾室身份。
有着来自女人直觉的敌意。
屈辱吗?没有,蔺照雪没什么阶层歧视。但被暗贬,却无能为力的无奈却有。
一股深切的无助在蔺照雪心里萦绕。
她张了张嘴,想怼回去,却又怕生了事端,还没见到李燕庸,身份就暴露了,就被烧死了。
就在蔺照雪想要不要咽下去这苦头时——
却有一个身披铠甲的大汉,来到了蔺照雪身边。
蔺照雪正悲着呢,再抬头一瞧——
发现是从李总恒院子的方向过来的。
大汉没有丝毫犹豫,掂了掂长枪。
而后,直接擦过丁焕花的侧颊。
他砍断了丁焕花的一寸发丝,沙哑的声音警告:“李夫人慎言。”
“再有下次,不一定断的是什么。”
丁焕花倏然一惊,接住了飞扬的发丝,捂住了被凉意滑过的脸。
大汉替蔺照雪出了口恶气后,便走了。
场面只剩下蔺照雪和丁焕花。
丁焕花被砍了发丝,偏偏顾及李总恒的身份,不能发作,落了蔺照雪一头,算极为得不偿失。
表面的淡定已经装不下去了。
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似是为了报复回来,紧紧捏着自己的那一寸头发,对蔺照雪说:“其实我见你第一面,便觉着你有些眼熟。”
“方才这大汉给你出头,我就突然想起来了。”
丁焕花挑起眉头:“曾经分家时,我去过家主的屋子。撞见了一副女子画像。”
“你很像家主屋子里的那副画像中的女人。”
“只是——”
“年龄对不上。”
她话里有话。
蔺照雪听出来了。
她也因此明白了一件事。
李总恒之所以对她这么好,多半是,他心里有个人。
而她,长得很像他心底藏着的那个人。
爱屋及乌罢了。
第4章 第4章防止丁焕花吃醋
蔺照雪又不喜欢李总恒,也并不是他的妾室女人。
所以,丁焕花这话对她来说堪称挠痒痒。
她反而觉着更为轻松了,似是拨云见日——
怪不得李总恒对她有几分怜惜,原来是因为她生得像他心底埋着的人。
也是,像李总恒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然三十五了,身份还是顶顶贵的高官,不少人会打主意送美人给他。
就这样的条件下,若不是下半身有难言之隐,那多半经历过情情爱爱的。
丁焕花看到蔺照雪陷入深思,以为蔺照雪是在悲痛。
可谓在恶心人的情况下,点到为止,请人送客。
*
蔺照雪在李府里先安顿了下来。
她现在表面身为李总恒的妾室,在府里可谓出入自由。
借着他的身份,重新审视了这五年未见的李府。
却发现她的痕迹几乎都被抹除了。
比如她的画像,如今一副也见不得了。
蔺照雪找了个内院的丫头问问,才得知曾经她的画像,确实还摆在屋子里——
但在丁焕花嫁进来之前,就已经全都被收起来了。
蔺照雪咬牙:“谁收的?”
丫头:“这是李大人的意思。”
李燕庸。
“李大人说,原配夫人的画像不宜显在府里了,现在的夫人见到会多想,会悲戚。”
蔺照雪勉强维持住了体面。
丫头问过话后,便离开了,蔺照雪一个人在原地驻足。
心里的不甘、愤怒,简直要淹没了她。
可最后又发现,李燕庸这样做,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是合理的行径。
可不,把原配的画像收起来,才是一个正常步入下一段关系的人的正确行为。
可她就是生气。
怪不得,怪不得初见时,丁焕花不认识她,府里的人也没一个认识她的。
不仅如此。
她不但是画像被收了起来,就连原先在李府她带过来的下人都换了一波,一个认识的熟面孔都没有。
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似乎都被抹去。
连蔺照雪身边的贴身丫头,也早早被遣送回了蔺丞相府,也就是她娘家。
蔺照雪知府里下人大洗血,也是李燕庸的意思。
他知道一仆二主容易生嫌隙,尤其是原配的丫头对上续弦,保不准会不忠心,会仗势欺人。
最起码,丁焕花的心里会膈应。
丁焕花看到原配的丫头,便想起原配,从而心里不舒坦。
李燕庸考虑到了这点。
没等丁焕花提出来不爽,他便在丁焕花嫁进来前,把府里的仆妇丫头小厮侍卫都换了个七七八八。
蔺照雪的贴身丫头也被送回娘家。
为了防止丁焕花不舒坦,为了防止有人为难丁焕花,他把蔺照雪存在的痕迹全部抹除。
她的画像没了,身边的丫头也没了。
现下蔺照雪回府,竟无一人可用,也没什么贴心的心腹。
虽说李总恒也给了她几个丫头仆妇,甚至都特别有能力。
但总归需要磨合,没有她身边的人用着顺手。
蔺照雪有些恹恹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日是蔺照雪回李府的第二日,正值隆冬,折腾了一日,却分毫没有进展,甚至亲眼看到了堪称众叛亲离的悲催场面。
蔺照雪再旺盛的精力,也被接二连三的巨变震得头疼。
李燕庸现在见不到,只能静等机会。
但李府除了李燕庸,还有别人。
蔺照雪自从嫁给他,在李府在乎的人,除了李燕庸,便只有自家儿子。
过两日便是元宵节,在正式的灯会前,还有场小市。
那时候,蔺照雪的儿子有假,会从教书人那回来,母子就能相见了。
可亲眼看到了夫君李燕庸和爹娘五年后的变化,她突然心中慌了。
李燕庸如今对他的现任夫人那般好,爹
娘甚至认了丁焕花做干女儿,可以看出丁焕花再不济都是个有能力的女子。
那她的亲生儿子,岂不是也……
蔺照雪不敢去想了。
她手有些颤抖。
合寝闭眼,脑海里却全是今日同丁焕花打的照面。
左思右想,反复无常。
让她半夜惊起,点了蜡烛,也不睡觉了,反而随手抓了个铜镜。
夜里的灯火一打,光耀满屋。
张目就看得出,蔺照雪的屋子又大又宽敞,还有冬设夏除的绿漆隔三十扇。
女人坐在荷叶托的交椅上,手里拿了把牡丹纹的铜镜,拖着下巴,照照自己明显憔悴的面容。
不禁垂头哀叹——
镜子中的女人,生了一副可爱模样,活像莲藕娃娃。
最能让人记住的是那张圆圆的脸,眼睛。
即便现在已然近三十,却还像才满二十的人。
可和丁焕花比,还是老。
这张脸,就像在昭示着她逝去的五年青春,五年间东京的日新月异。
人是留不住时间的,前方的路太难太难,已然形成自己一套规矩的时局,很是难再动。
但就这么被打倒了吗?
别看蔺照雪生了张圆脸圆眼,看着甜软可爱,但蔺照雪的性子向来要强,敢爱敢恨。
拿的起放的下。
她不亲耳听到亲眼见到李燕庸,是绝对不撒手的。
四周静谧,显得蔺照雪很是孤寂。
直到一声脆脆靓靓的声音划破夜色,推开了蔺照雪屋子的顶住风寒的大门。门外的风雪凉冷,却把蔺照雪心头的烦躁吹散了大半。
“夫人!!!”
“您!您真的还活着!!!”
“我是玉兰啊——”
第5章 第5章重逢
过了年节,有部分忙人便陆续上直。
一直忙到元宵节前,会有个小市,这时候最初上直的那批人便开始休假。
一直休假到元宵节后,才又开始上直。
据蔺照雪这些日子的了解,她的儿子李徽,因为过了童子科,所以是个妥妥的忙人。
不过,在开小市那日,徽儿也会休息到元宵,也会去小市观灯。
小市,也可以叫做灯会。
因为以前年年都如此。
李燕庸公事繁重,所以每次都并不来灯会,更别说陪他们母子。
都是蔺照雪带着儿子来参加。
今日便是开小市的时候。
蔺照雪便打算趁着这日,在灯会上和儿子团聚。
儿子聪明,接受能力也好,也从不信什么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