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不屑地干笑两声，拉开紧闭的窗帘朝楼下看去，果然有几个彪形大汉在附近晃悠，一看就不是这片的住户。
“你手头有多少钱，先拿给我周转。”张建一副命令的口吻。
“你自己欠的高利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毛钱都没有。”王钰拉上窗帘，从茶几上捞起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更何况咱俩正闹离婚呢，想让我给你擦屁股门都没有，有本事去找那个小贱人要钱啊。”
张建被王钰的话激得失去理智，瞬间怒火中烧，“臭婊子，你给我听好了，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你要是不把钱都拿出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婊子？”王钰呸了一声，把瓜子皮吐到张建脸上，“你骂谁婊子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张建急了眼，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朝王钰刺去。刺一刀他还觉得不解恨，一连刺了好几刀。
锋利的刀正中心脏要害，最终失血过多，医生们拼尽全力也没把王钰的命救回来。而张建因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被判处了死刑。
*
王钰的后事是陈雁一手操办的，纵使这个弟媳生前无恶不作，但她终究是给陈家留了个后。单单出于这一点，陈雁是感激她的。
每当看着陈泥那张和弟弟陈岸极其相似的脸，陈雁内心总能获得些许安慰。
袁姓夫妇最终没有退租，袁记面食会继续开下去。
王钰的骨灰下葬后，陈泥将跟着陈雁和吴闯去往云城生活，林络会奔赴榕城。
聚散终有时，陈泥走的那天依然是悄无声息的。她婉拒王思瑶和李乐送她，和陈雁吴闯商量好清晨六点左右就出发。
冬天天亮得晚，六点钟到处还是黑蒙蒙一片。
陈泥摁亮楼道的灯，拎着行李箱从二楼下来，谁知，刚一开门，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乐兴超市走出来。
定睛一看，是林络。
手一松，行李箱砰一声摔落到地上，陈泥瞪大了眼，嘴巴微张却只吐出两个字：“早啊！”
林络知道陈泥今早去云城，也料到她会为了避开他走的很早，但具体
几点走他真没谱。于是，他昨晚跟李形借了一把超市的钥匙，凌晨五点便来这守株待兔。
这会六点零三分，他已经杵在超市柜台前等了一个小时。
“早！”林络打了个哈欠，“躲我躲的够辛苦的？”
陈泥否认道：“没有。”
陈雁和吴闯一前一后下了楼，推门出来看到林络略显吃惊。
陈雁问：“林络，你也是今天去榕城吧？几点的车票？”
林络笑道：“还没买，打算去车站看有几点的票随缘买一张。”
吴闯打开车子后备箱，一边装行李箱一边看向林络，“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顺道送你去车站？”
云溪镇去云城的方向确实会经过火车站，非常顺路。
“好啊，谢谢哥。”林络看了眼陈泥，“我去楼上拿包。”
*
云溪火车站门口有一溜小吃店，种类繁多。吴闯把车子开进停车场，几个人商量着吃完早餐再走。
林络把双肩包甩到右肩上，跟陈雁和吴闯介绍，“前边有家蒸饵丝味道不错，开了很多年，我以前吃过，要不要去试试？”
陈雁点头同意，吴闯也没什么意见，几个人迈步往前走，只有陈泥脚步越来越慢。
林络注意到陈泥脸色有些苍白，放慢脚步等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泥嗫嚅道：“我没事。”
林络猛然想起今天是二十五号，正好是陈泥的生理期。他瞬间了然，“你先和姑妈他们去店里点餐，我去买样东西，马上回来。”
陈泥一手摁着隐隐作痛的下腹，想问林络要去买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人已经不见踪影……
第34章 34云城会下雪吗
火车站附近没有大超市，只有一个小便利店。林络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找到一盒红糖姜茶，却没找到暖宝宝。
他走到收银台询问有没有暖宝宝卖，收银员正在给一个女孩结账，叫他稍等一下。
女孩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林络莫名觉得这背影有种熟悉感。
女孩结完账，拎着东西正准备走，一转身就看到立在不远处的林络。
林络看到女孩的正脸，有些意外，笑着打招呼，“乔语柔，你怎么在这？”
“我表妹来云溪玩，今早的火车，我过来接站。”乔语柔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
林络点头，“哦。”
“你呢？怎么在这？我以为你已经去榕城了。”乔语柔问。
林络没多做解释，轻描淡写地说：“一会从这乘车去榕城。”
乔语柔抬手看腕表，“车快到站了，我先走一步。”
林络没什么表情，礼貌回应，“好。”
乔语柔迈出一步又停下，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向林络的眼眸，“林络，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林络微笑，“谢谢，后会有期。”
收银员在货架翻找一通，对林络说：“暖宝宝卖完了。”
乔语柔刚走到便利店门口，闻言转身走回林络身旁，把拎在手上的一袋零食放到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个卡通绒布包着的充电热水袋递过去，“这个你拿去用，挺暖和的。”
林络没接，“不用，你留着。”
乔语柔将热水袋硬塞到林络怀中，“云溪就这么大点地，很快就能回到家，而且车上有空调，不冷。”
林络看着这个粉粉糯糯的女生款热水袋，觉得收下不妥，正想拒绝，乔语柔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白色的充电线递过去，“水凉了就充电，特别好用。”
“谢谢你的好意，真不用。”
林络把热水袋递过去，手却悬在半空。乔语柔一手提着包，一手拎起零食袋，林络也不知道该把热水袋塞哪。
“林络，跟我别这么客气行吗？”乔语柔莞尔一笑，迈步离开。
林络拿着红糖姜茶去收银台结账，看到台面上放着一排包装精致的圣诞老人形状棒棒糖，恍然惊觉今日是圣诞节。他顺手拿了两个棒棒糖递过去，“一起买单。”
*
林络去到蒸饵丝店的时候，陈泥三人已经快吃完了。
“你怎么去这么久？”陈泥指指旁边一碗没动过的饵丝，“以为你很快就来，帮你点了一碗，但可能有点凉了。”
“没事。”林络在陈泥旁边坐下。
陈泥吃完最后一筷子饵丝，用纸巾擦擦嘴，“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姑妈和哥都还有事，着急回云城。”
“好。”林络把一个塑料袋递给陈泥，“热水袋上车就抱怀里，红糖姜茶是小袋分装的，你开一袋放保温杯里，趁热喝下去。”
陈泥一愣，拉开塑料袋看了一眼，一团粉色撞入眼帘，“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些？”
“嗯。”林络含糊回应一声，拿起筷子低头吃饵丝。
陈泥笑笑，“谢谢。”
林络没抬头，音调却明显变得低沉，“快走吧！别墨迹了，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跟我联系。”
“好。”陈泥朝林络挥挥手，“再见，林络。”
*
车子再次驶上高速，陈泥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云溪收费站，眼眶不知不觉间变得潮湿。吴闯开车，陈雁坐在副驾，无人察觉后排的女孩此时正在无声的落泪。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这一天，陈泥离开生活了十七年的云溪镇。她朝身后挥手，挥别那些青葱岁月里的一切的美好和伤痛。过往不念，她会努力前行，成为更好的自己。
“云溪”两个字逐渐模糊看不清楚，陈泥摁下车窗，寒风呼啦啦拂过面颊，她闭上眼，感受到阵阵冰凉。
“姑妈，哥，下雪啦！”陈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吴闯打开雨刮，“看把你乐的。”
陈雁回头，看到侄女微微扬起的笑脸，心下一动，也摁下车窗，瞧见天空簌簌飘落的一片白，“姑妈记得，你从小就喜欢雪，每次云溪下雪，你都高兴得跑雪地里撒欢。”
“和爷爷一起堆雪人，和林络打雪仗，林络从来都不让我，还趁我不注意往我衣服里塞雪团，可讨厌了。”
陈泥陷入更深的回忆，“有一年雪下的特别大，水管被冻住一点水都放不出来，爷爷的米线店没法营业。他怕路滑不安全，坚持走路送我和林络去上学，结果刚到学校，就收到通知放假三天，可把我和林络乐坏了。”
陈雁笑起来，“那时你才十岁吧，那年是难得一见的暴雪天气，导致一些地方雪灾，为了学生安全，云溪镇所有学校都通知放假。”
“姑妈，云城会下雪吗？”陈泥明知故问。
陈雁摇摇头，“几乎不会。”
陈泥知道，云城四季如春，冬天相较于云溪算是挺温暖的地方，极少会下雪。她以前跟着爷爷看省台新闻，云城五年难得一次遇上寒流下了一场雪，上了晚间新闻，市民们激动地在雪地里各种摆拍，开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