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和商越川同岁,在德国上学,相貌甜美,性格外向,是那种在社交场合非常吃得开的可爱女孩。她话多黏人,爱缠着蒋修,开口闭口“蒋修哥”,眼神却不自觉总往商越川脸上飘。
商越川低头喝了一口水。
“蒋修哥,你什么时候回巴黎啊?我挺想逛街的。”程佳语气轻快,“说起来,上次去巴黎,还得感谢你陪同呢。”
商越川胃口减了几分。
默默想,这蒋修还真是闲,既陪人逛街,又陪她找寄信人线索。
蒋修忽然道:“上一年十月份,法国几家炼油厂和油库罢工,导致巴黎绝大多数加油站断供。”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包厢陷入短暂沉静。商越川反应片刻,才意识到,这段话主要是对她说的——因为在座其他人,对法国发生过的能源危机一清二楚。
商越川下意识看向蒋修。
法国能源危机,恰好发生在程佳和闺蜜从德国法兰克福到巴黎的自驾旅游期间。两人订了巴黎市区公寓,原本打算前一晚加满油,次日出行,没想到连续跑了五六家加油站,统统空油告罄。眼看油箱液位跌到警戒线,程佳紧急求助表哥程章。
彼时程章不在巴黎,托好友蒋修代为帮忙。
程佳的车最后还剩五十公里续航,不敢冒险,只得把车停在蒋修公寓楼下。而她本人,则坐上蒋修的车,带着油桶,在巴黎城中辗转奔波。
几乎跑遍大大小小的街区,最后在市郊的一处加油站排上队,等候了三刻钟,终于将油桶罐装完毕,捎回家给程佳的车吃油。
第二天,受程章之托,蒋修充当地陪,带两个女孩逛街吃饭,参观各处景点。
解释完,蒋修扫了眼商越川碟子里还剩一大半的煎鳕鱼,问:“不合口味?坐了一整天车,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商越川网名“吃鱼专家”,她最喜欢吃鱼了。
海里的,江里的,有刺的,没刺的,只要是鱼,无一例外都喜欢。
但她今晚撞了邪似的,很享受蒋修不加掩饰的特殊照顾,破天荒背弃最爱的食材,抬眸看向蒋修,任性点点头:“想吃别的。”
蒋修随即招手,唤来服务生,要了一份菜单。菜单毫无疑问密密麻麻印满令人头痛的法语。
商越川:……
十分自然地递给蒋修等翻译。
不动声色的角色分工,已经成为他们多日相处积攒下的默契。
商越川重新点了一份牛排。桌子不够大,服务员俯身,打算撤走她不想吃的煎鳕鱼,以腾出摆放空间。商越川瞧着色香味俱全的鳕鱼,忽然生出奇妙的愧疚。
——如果就这样倒进垃圾桶,那鳕鱼死得太冤了。
就在服务员要端走的前一刻,商越川无声轻叹,喊了停。她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解释:“我突然又想吃鱼了。没关系,我比较饿,两份都吃得下。”
有点作,但蒋修毫无责怪之意。
相反,他轻轻翘了下嘴角,似乎觉得商越川的表现很有意思。
商越川不再参与他们的对话,埋头认真应付双份主食,正切着牛排,耳旁传来蒋修带着点坏、似笑非笑的提醒:“商越川,别吃撑了。”
-
一顿饭结束,蒋修拒绝了程家表兄妹的旅行邀请。
昂蒂布的夜色浪漫,第戎的夜色更温柔。餐馆门口道别完,蒋修潇洒不羁地勾着车钥匙,看向商越川:“回家吗?”
商越川兴致并不高:“好。”
消沉的心情,一直等到回了熟悉的房间,洗过澡,依旧没有好转迹象。
商越川遇到情感难题,没有排解方式,只能寻找狗头军师秦晞聊天。可惜中法两国存在时差,第戎晚上十一点,北京时间才早上五点,商越川连甩几个“哭泣”表情包,聊天框对面无人回复。
倒是招来蒋修敲房门。
商越川承认,当听说蒋修曾经陪伴其他女孩逛街、深夜开车走遍大街小巷找加油站,那瞬间,心底如火山爆发,源源不断喷涌某些酸味的情绪。
中央空调什么的最讨厌了。
明知自己的迁怒毫无立场,可商越川忍不住。
对方敲了一分钟,商越川装睡没回应。
蒋修严肃凛然的声音穿过门板:“睡了吗?我有急事找你。”
商越川踌躇不已。
脑海中,天使和恶魔吵得不可开交。
小天使翅膀挥动,悬浮半空,手握仙女棒,义正言辞提醒商越川,蒋修是在帮她找人,这个点敲门,许是有重要线索。
小恶魔侧躺着,手掌支腮,翘着一条二郎腿,吊儿郎当拿喇叭起哄——
“不要开门!蒋修陪其他女孩逛街。”
“不要开门!蒋修陪其他女孩逛街。”
“不要开门!蒋修陪其他女孩逛街。”
小天使撸起袖子,把仙女棒当擀面杖,当即作势上前干架。
商越川头疼,疯狂左右晃脑袋,把天使和恶魔一并甩走。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穿了拖鞋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接着一股力量猛然袭来。商越川尚未反应过来,蒋修已经闪身而入,干脆利落地将她反扣在门板上。
商越川懵了。除却阁楼里的意外,两人没有过其他近距离亲密接触。
蒋修抵着商越川,逼近,语气不容她回避:“晚上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商越川退无可退,偏过脸避开视线交集,“你说的急事是什么?”
别捏的模样落入蒋修眼中,他笑意加深:“我来要礼物。你从巴黎带给我的礼物。”
第26章
商越川从没碰到过蒋修这么不识相的一面。
她回答“不想送了”, 蒋修不允,一扫平日酷酷拽拽的姿态,活像只黏人的大狗, 牢牢固住商越川肩膀, 非得追根究底。
“为什么不想送?”
“我想看那份礼物。”
“晚上到底有没有生气?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一连串问题, 商越川应接不暇, 她被逼得恼羞成怒, 猛然抬眼瞪他:“蒋修!”
蒋修存心招惹商越川,挨了警告也没收敛,他眸色深沉,低哑磁性的嗓音大言不惭:“商越川,你的情绪因我而波动,说明你在乎我, 别不承认。”
商越川愣了下,眼神流露一点倔强和不甘。
“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商越川心跳加速,却没退缩, 在暗淡光线中迎着蒋修灼热的目光, “是,我听说你陪其他女孩逛街,很不舒服, 非常非常不舒服。”她一字一顿:“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因为我喜欢你。”
蒋修微怔,本以为绕一大圈才能听到商越川松口, 没料到,小姑娘竟然如此坦率。
笑意缓缓聚集在蒋修的眼眶, 蒋修按在商越川肩膀的力道, 不自觉放轻一些, 正欲进一步靠近,却敏锐捕捉到商越川神情变化。
她的眼神忽然游移起来,和他呛声时的针锋相对逐渐淡去,像淋了一场说来就来的雨,猝然陷入潮湿、迟疑和自我怀疑的世界。
“蒋修,你不必试探逼问,我从没否认对你的好感,只是顾忌分别的日子太近。其实月底回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我告诉过自己很多遍,在法国的时间短暂,和你不可能有结果,所以千万不能继续动心。道理我明明都清楚,可是在昂蒂布的那段时间,我忍不住关注你,也很想回应你,我……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商越川说到这儿,眼睛浮现迷茫,蒋修心头蓦然蛰了一下。
“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就该在一起。”蒋修轻柔的吻落在商越川额头,诱哄她,“你要回国,那是之后的事情。但现在,至少今晚和明天清晨,你还待在我身边。”
蒋修的吻从商越川的额头,慢慢落到鼻梁和双颊,“不要以‘时间短暂’为借口,而拒绝眼前的快乐。我不想错过你,不想和你保持距离。商越川,接受我吧,从这一刻开始,和我慢慢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商越川能从蒋修的话中找出一百个漏洞,可她没有这么做。越过理智,越过反覆权衡的边界,心底有道声音高声呐喊——
想要蒋修。
真的很想很想要蒋修。
不是当租客,更不是当朋友,而是当能够肌肤相亲、有立场吃醋生气的恋人。
蒋修的吻继续下移,像是无声的询问。他没有阁楼那晚心急,只是慢慢靠近,再靠近,几乎就要吻到商越川的嘴唇。
商越川攥紧拳头。
一眼望得到结尾的感情,应该开始吗?
谁知道呢。她想,世界万物都将归于寂灭,感情并非长久,才值得拥有。
商越川闭起眼睛,默许蒋修接吻,同时也默许蒋修正大光明走进她的心里。
蒋修终于贴上她的唇,那一瞬,蒋修刻意端起的温柔姿态全然崩塌,确定商越川没有拒绝之意,他轻轻咬她的唇瓣,随即舌头撬开她的牙齿,探入口腔,迫不及待捣弄/舔/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