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罗铺子出了事,府内人快马加鞭送信过去,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温绮罗吃了不少苦。
在兰州的地盘,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温长昀的眸光冷了一瞬,哑然失笑:“岂会,这等重要的日子我岂会忘记。”
温绮罗的脸上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让温长昀的神色愈发柔和。
“爹,这次生辰宴,有个人我想让你见见。”温绮罗清清嗓子,眨了眨眼,有几分狡黠地说出来江知信的名字。
江知信……
温长昀倒是认识。只是从军并非小事,稍不留神就可能会殒命于此,绝非是武馆中的小打小闹。
只是女儿亲自举荐,温长昀也不好驳了女儿的面子,对于江家的后代,他向来是有好感的,便点了点头。
今日毕竟是温绮罗的生辰宴,她在兰州城内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江家人、明家人,余下的都是想攀附温家,亦或者别有用心之人。对于这些人,温绮罗并不反感。
秋高气爽,庭院内栽培的菊花绽放了大半。遥遥望去,连绵成片的金黄仿佛被踢洒的黄色颜料,灿若金芒,倒是不失为一种风景。
江家人到的时候,温绮罗早已经在等候。
芙蓉斋的掌勺师傅在这兰州城内颇有一些声名,不少达官显贵宴请宾客时,都偏好请他来。
此时,府内阵阵香气逸散,江知蓝双眸微微发亮:“二姐姐,好香啊。”
她体态丰腴,又生了一张清秀的面庞,当真是清丽无双,如此露出女儿家的姿态,温绮罗淡淡一笑,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呀,很快就好。”
“今日宴请的宾客不多,我们就在这边用膳。”又年长了一岁,温绮罗轻轻摇了摇头,把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情绪抛开。
江知信手中带着厚礼,用红纸包裹着,倒是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温绮罗领着他们到院内,主位不必多提,必然是留给温长昀。
温诗河自然不可能会让自己在父亲面前失了脸面,她站在自己的院子内,目光荫翳,沉沉地看着这一边。
不得不承认,她的好妹妹实在是会笼络人心。
可偏偏,她也收到了恩惠。
每个月领到的月例翻了一倍不说,还时不时能收到一些小玩意,虽说并不昂贵,可到底拿人手短。
更何况……父亲并不喜欢她们之间尔虞我诈,哪怕嫉妒温绮罗,温诗河也只会在父亲面前扮作姐妹情深的假象。
温诗河咬碎一口银牙,温绮罗不怎么和兰州城内的千金们笼络,但她却是要的。
每月用于吃穿用度、筹办诗会等,剩不下来多少银钱,从压箱底的宝物中,咬了咬牙,取出来一枚昂贵不菲的玛瑙簪子,鲜红如鸽子血,若是置于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原本她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只是温绮罗在父亲那里的了脸,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那刺眼的场面。
满桌子好酒好菜,色香味俱全。不仅如此,就连普普通通的莲藕,都被雕琢成凤凰的模样,江知蓝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菜肴,只等待着温长昀下筷。
“抱歉,我来晚了。”江知寂匆匆来迟,他身上穿着一身月蓝色长衫,满头青丝被玉冠束缚。愈发显得,面如冠玉、光风霁月,飘飘然如羽化登仙,当真是清朗无双。
温诗河看得痴痴,雪白的脸颊泛着些许红晕,微微垂下头。
她倒是没有看见江知寂看向温绮罗时,双眸之中情意绵绵。
江家郎君,当真是俊美无俦。
若是能和这样的病秧子成亲,倒也算是一桩美事。江家门第不如温家。再者……江知寂不一定会纳妾。
她的那些小心思自然没有逃开温绮罗的目光,温绮罗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觉得她这个姐姐实在是不自量力。
过去弃之如履,觉得江知寂与她身世并不匹配,如今反而又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
可惜,她与江知寂两情相悦,便不会再松手。
这一桌人,俱是小辈。
温长昀温和笑笑,道:“不必拘谨,随意便可。”
他动了筷子,其他人也不扭捏。
温绮罗看向江知信,只见他眼睛潮红,仰慕地望着温长昀,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激动不已。
“爹,芙蓉斋的厨子手艺不错,你多尝尝”
第150章 赠百礼
“爹,江二郎君想从戎。”
温绮罗言简意赅,她双眸弯弯,看向江知信。
这年岁的江知信还不懂得如何遮掩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看便知。
从戎二字,说起来轻巧,可这其中的艰辛,绝非三言两语概之。
战场并非儿戏,那是真的有可能会丧失性命。旁人是被强征了去,可江知信却想主动从戎。江家为大夙付出实在是太多了,于公于私,温长昀都不愿江家人再出事。
他长叹一口气,还欲再劝。
“知信,我知晓你想要为了百姓从戎,只是……你想报效大夙,还有很多手段。你去科举、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并非只有从戎一条路。”
江知信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那张坚毅的脸上满是坚定,他满目诚恳:“温将军,我知道此事容不得我开玩笑,我也不是三岁孩童,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从戎,我有这一身的力气,就该守着边关,守着大夙,哪怕丢掉性命我也愿。”
他又道:“我吃得苦,再苦的日子我都吃得,还请温将军再劝劝我爹。”
江知信这孩子,温长昀也只是知晓的。
的确是个好苗子,但不管如何论,这都是江家的孩子。
温绮罗的目光落在爹略显纠结的眼神中,她也帮腔道:“爹,还是让他试试,只是届时要爹多多关照了。二郎君也是一心想着为国为民。”
这个年岁正是想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江知信的热忱让温绮罗也颇为动容,爹最是惜才爱才,想必也会考虑让江知信加入温家军。
“温将军,我想要加入温家军。”江知信抱拳行礼,坦言道:“不管是比试也好,还是考校也罢,我都要加入温家军。”
温长昀道:“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过,我再问你,你当真不后悔?”
江知信摇了摇头:“无甚后悔,愿意誓死追随温将军。”
“既如此,过几日我回军中,你且随着一起。不过,军营中苦,到时候再想后悔可就没机会了。”温长昀对这个后生也是有所好感,眼中有赞许。
江知信大喜,连声应下。
江秀才轻轻咳嗽两声,对自己这二儿子,着实没有办法。
江知信殷殷的目光看向江秀才:“爹,孩儿不能留在爹身边尽孝,还望爹照顾好自己身体。”
江秀才虽是于心不忍,可也知道大男儿志在四方,他是管不了了。
一顿饭倒也算是宾主皆宜。
温长昀回来时太过匆忙,但自己最疼爱的二女儿的生辰,他自己也带了生辰礼。
“绮罗,这是爹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你打开看看,可还欢喜?”温长昀将精巧的木头匣子递给温绮罗。
以往的每一次生辰礼,爹都会备好生辰礼。今年也不例外,温绮罗轻轻打开木头匣子,一对东珠耳环,那宝珠流光溢彩,做工精巧,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温绮罗当真喜爱得紧,当即戴入耳垂。小巧雪白的耳垂上缀着明亮如昼的两枚东珠耳环,当真是顾盼生兮。东珠本来就是稀宝,温长昀要搜罗来想必也耗费不少心力。温绮罗心下一阵暖流涌动,她浅浅一笑:“多谢爹爹。”
温长昀也目露满意,温绮罗在京城贵女中本就是容貌无双,与诗河并称为“二姝”,可见的确容色倾城。他点点头:“果然是仙姿玉貌,这东珠最是称你。”
眼瞧着年岁又多了一年,不由得多了一阵,女大不中留的错觉。
方才桌上,江知寂看绮罗的目光情意绵绵,旖旎多情,温绮罗亦是眼波流转、秋水盈盈,温长昀活了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这是郎情妾意。
温诗河唇边的假笑都快要僵了,尖锐的指尖几乎就要深深陷入嫩肉当中,她嫉妒得紧。
父亲当真就如此偏爱温绮罗。
她生辰时左右也不过是一些珍珠发簪,到了温绮罗这里便是更稀有宝贵的东珠。哪怕心中妒忌泛滥成灾,她面上则是咬着粉唇,挤出来一个和煦得体的笑意,亦是掏出压箱底的发簪。道:“妹妹生辰,我这当姐姐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便赠予妹妹这支发钗,还望妹妹莫要嫌弃。”
温绮罗看向温诗河手中的发钗,她倒是有心了。
她这位大姐姐,最好面子。在父亲面前执着于扮演姐妹情深的场景、也喜欢扮作好姐姐的模样。
而这簪子,乃是她嫡母的遗物,是件难得的宝物。
温绮罗当然没有错过温诗河眼中一眼而过的心疼不忍,她自觉好笑,把簪子收下来,双眼中多了更深的笑意:“那就多谢姐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