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就是被这虚伪的笑容所蒙蔽,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多谢许大娘子好意,只是……”温绮罗顿了顿,目光落在许映渔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隐蔽的石洞若隐若现,“不必了。”
许映渔一愣,显然没想到温绮罗会拒绝。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清音身上。那张清冷绝伦的脸,即便在风雨中也难掩其光彩。
许映渔心中闪过一丝嫉妒,语气也冷了几分:“温二娘子,这荒郊野外的,你确定要拒绝我的好意?”
温绮罗没有理会许映渔的威胁,只是淡淡地吩咐车夫:“不必了,我们去那边的石洞避雨。”
车夫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将马车赶往山坡。
许映渔看着温绮罗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还看什么看?回京!”
温绮罗则带着几人进了石洞。
石洞不大,却足以遮风挡雨。雨声淅淅沥沥,洞内光线昏暗,更衬得温绮罗的脸色苍白如纸。
“二娘子,您为何要拒绝许大娘子的好意?这雨这么大,万一……”紫珠不解地问道。
温绮罗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恨意。
许映渔,沈宴初,你们欠我的,我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就在这时,清音轻轻地拉了拉温绮罗的袖子,低语道:“天会晴的。”
温绮罗转头看向清音,只见他眼中的忧色。
“我没事,”温绮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有些累了。”
清音看着温绮罗苍白的脸色,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方才在马车上,温绮罗看到许映渔时,那瞬间的失态,他看得清清楚楚。可对方,分明不认得温绮罗。
那女郎的失态…又是为何?他不得而知。
洞外风雨交加,雷声阵阵,更衬得洞内一片静谧。
温绮罗正闭目养神,忽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三两书生模样的男子也进了山洞避雨。其中一人,身形修长,气质出尘,赫然便是沈宴初。
冤家路窄!前世她便是被这副光风霁月的模样所迷惑,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背叛和羞辱。如今再见,她只觉得讽刺至极。
沈宴初的目光,像沾了蜜的线,黏腻地缠绕在温绮罗身上。
昏暗的光线丝毫遮掩不住她惊心动魄的美,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病态的娇弱,让人心中微动。沈宴初从未见过如此气质的女子,如冶丽的梦绮,孤芳绚目,引人探寻。
温绮罗却如被毒蛇盯上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张让她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脸,此刻就近在咫尺。她指尖紧紧扣着发间的玉钗,锋利的尖端几乎要刺破头皮。
只需轻轻一推,便能结束这令她作呕的生命。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上一世的血债,岂是如此轻易就能偿还的?要想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如今只是一介寒门举子的沈宴初,不配让她染血。
她的情绪却被清音看的彻底,他默默地站在温绮罗身后,眸色深沉,恍惚间又恢复到古井无波。
“这位娘子可是身子不适?”沈宴初关切的声音打破了山洞里的寂静。
温绮罗的脸色如此苍白,让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猛地回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你何干?”
沈宴初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生的芝兰玉树,胸有沟壑,只待今朝秋闱一斩解元,便是世家贵女也对他多有青睐。
倒是同行的两个书生见状,都忍不住偷笑起来,毕竟沈宴初在女子面前落了脸面的事,当是稀罕事。
“宴初兄,看来你这魅力今日失效了啊!”其中一个书生打趣道。
另一个书生也跟着附和:“这女郎生的美貌非常,必是眼高于顶,岂会容得下我等这些凡夫俗子?”
沈宴初脸色越发难看,强压下心中的不悦,似是心有不甘,只以为是娇花带刺,“在下沈宴初,是与两位兄长一同进京备考的学子,娘子莫要担忧。”
温绮罗只觉得恶心,连一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说。她转过头,闭上眼睛,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沈宴初再次碰壁,心中恼怒更甚。这两个同窗平日里就爱与他攀比,如今见他吃瘪,更是幸灾乐祸。可偏偏这女郎容貌昳丽,气质清冷,又让他不敢造次。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两个憋笑的同伴,又看了看温绮罗身旁站着的清音,这小厮生的倒是眉清目秀,此刻却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他和温绮罗之间,让他无法窥探她的神情。
沈宴初心念一转,计上心来。他从书箱中取出一卷书,声音清朗地在山洞里温起书来,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温绮罗听着这虚伪的读书声,又是一阵恶心至极。
洞外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雨水顺着洞口流淌下来,形成一条条细小的瀑布。洞内的空气愈发潮湿阴冷,温绮罗只觉得浑身发寒。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中烦躁更甚,她现在只想杀了沈宴初,一了百了。
可她不能,她要报仇,要让沈宴初和许映渔付出代价,仅仅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杀意。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忍耐,时机未到。
清音一直默默地站在温绮罗身后,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注意到温绮罗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指尖紧紧地扣着玉钗,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18章 大肆买冰
“可是觉得冷了?”清音轻声问道。
温绮罗摇了摇头。只怕此刻在她心中燃烧的仇恨,足以融化这世间所有的冰雪。
沈宴初读完一章典籍,见温绮罗依旧没有理会他,心中有些不悦。他合上书卷,故作随意地问道:“不如我与两位兄台拾些柴火,给娘子烤烤火。”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沈宴初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干咳一声,又道:“是在下唐突了。”
“知道就好。”温绮罗语气淡淡,不带一丝感情。
沈宴初脸色微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子好大的脾气,不知是哪家的贵女,竟如此目中无人?”
温绮罗闻言,突然巧笑盼兮正欲开口,忽听洞外马蹄声疾,由远及近,踏破雨声,停在洞口。
火把的光亮由外照进,映得洞内忽明忽暗,如同鬼魅。紧接着,一队披甲执锐的士兵涌入,个个身姿挺拔,杀气腾腾,将小小的山洞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身着玄铁铠甲,不怒自威,正是当朝大将军,温长昀。
“绮罗!”温长昀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温绮罗,疾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上下打量着温绮罗,见她衣衫单薄,顿时心疼起自家闺女,“我听青玉说你一早就出了门,到这个时分还未归家。”
温绮罗看着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唯有父亲的爱,才是这世上最纯粹,最无私的。
“女儿无事,巡铺面回程时下了雨,迷了路。”
温长昀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他转头看向沈宴初等人,目光凌厉,“尔等是何人?”
沈宴初连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学生沈宴初,见过温将军。学生与两位同窗进京赶考,途遇暴雨,故而在此避雨。”他语气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尽显读书人的风骨。
温长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气宇轩昂,心中暗暗点头。
沈宴初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若是能与温大将军攀上关系,对他日后的仕途定是大有裨益。“温将军,这山路崎岖,不如让我等同行,彼此有个照应。”
温长昀正要应允,温绮罗却连眼皮都没抬,冷声道:“爹爹,女儿与他们不熟,不必同行。”
温长昀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他是爱才,却更疼爱女儿。既然女儿不愿与这些人同行,他自然不会勉强。
“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温长昀对着沈宴初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去。
沈宴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无可奈何。他眼睁睁地看着温长昀带着温绮罗和一众士兵扬长而去,心中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山洞里的人也陆续散去。
沈宴初独自一人站在洞口,望着温家军远去的方向,眼神阴鸷,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总有一日,待他金榜题名,必要让这高傲的世家明珠成为他的入幕之宾,为今日蒙羞付出代价。
温绮罗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山洞,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今日之事,不过是沈宴初与她之间恩怨的开端。前世种种,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今日真是活见鬼了,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逃不开沈宴初和许映渔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