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寂取了多少银钱?”温绮罗眸光流转,不由得淡淡一笑,“帮我如此大忙,我该如何谢你?”
她不紧不慢走在长街上,腰间系着的素色玉环绦随着她身形晃动而摆出柔软的弧度,招摇晃动的绦带,也仿佛晃进了他的心中,搅弄着一池春水。
对上温绮罗明亮如昼的明丽杏眸,江知寂唇角微微上扬,眼前茫茫的雪地上,仿佛映出去年他们初见时。
二人都带着秘密和心事,互相试探,却在一次次交手中,步步沉沦。那时的他,定然也未曾想到,他竟然会无可自拔地心悦于她。
足以,坦诚相待。
足以,倾尽一切。
他唇角上扬,抿唇扯着淡淡的笑:“谢倒是不必,只是小偿即可。”
温绮罗本就是随口一问,她的确喜欢看到江知寂疏冷苍白的面容会因为他的缘故而泛起涟漪波动,听闻江知寂如此询问,心中泛起一层涟漪。
“小偿?”温绮罗看着江知寂唇边的淡笑,抿唇扯出一抹笑:“不知江大郎君,想要什么小偿?”
江知寂盯上温绮罗唇边的笑容,心神微动。
温绮罗被这眼神注视得无处可躲,杏眸中虽有迷惑不解,可这不加掩饰的视线有着极强的掠夺性,便是温绮罗不懂,也不由得有几分羞赧,耳骨上泛着淡淡的薄红。
未等温绮罗有所反应,江知寂倾身过来,伞面的绝大多数都倾斜在温绮罗肩上。满头青丝逶迤垂落在肩头,江知寂的动作实在过于突然,温绮罗便下意识扶着江知寂的腰肢。
她的后腰被江知寂紧紧揽着,江知寂淡色的薄唇仿若形状优美的桃瓣,对上温绮罗淡然中尤有几分灵动狡黠的双眸,吻上温绮罗的红唇。
纷纷扬扬的飞雪坠入伞面,落在江知寂肩头。偶有行人过路,看不清楚伞下人面容,投来的目光带着困惑,便快走了几步。
“薄偿足矣。”江知寂松开手,扶着温绮罗站稳身子。
这一吻尤为绵长,以至于温绮罗小口小口呼吸。
温绮罗眼角带笑,眼神中透着笑意,可行为举止透着从容。
此时,微雪纷飞,温绮罗拭去江知寂肩头飞雪。
二人撑着伞,亲自前往太原府内最大的钱庄。这钱庄在太原府内颇有盛名,不少世家富商都在此地存了银钱。
加上江知寂所带的银子,足足有近百万两,这并非个小数目。
哪怕放眼整个太原府,都没有几个富商能够一口气掏出来这么多银两。
江知寂跳下马车,递过来一只手。温绮罗扶着江知寂的手,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莹润杏眸抬眸看向这钱庄。
匾额上的几个大字飘逸潇洒,当是出自名家之手。庞然壮美的建筑极尽奢靡,檐下有若干红灯笼,遥遥看过来,仿若绽放于雪地上的红梅。
看来这钱庄背后的东家定然通过这钱庄赚得不少银钱,否则不至于挥霍到如此程度。
温绮罗本就是从京城中来到此地,见过皇宫,也见过不少朝廷命官的宅院,可如眼前建筑般恢宏的属实少之又少。
朦胧的初冬雾色中,朱漆大门尤为壮观。温绮罗顿足,注视片刻,便毫不犹豫抬脚步入其中。
来来往往的人甚多,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钱庄来者不拒。
因而时不时能看到进入钱庄、衣着显贵的富商。温绮罗本就气质卓绝,更遑论一张脸更是风华绝代,她初一进入,不同视线从不同方向落在温绮罗的身上,暗中带着打量。
温绮罗来到太原府赈灾已有数日,钱庄的掌柜怎会不知,亲自来相接见。
“这位女郎,您此番登门,可是要存些银钱?”来者是客,更何况温绮罗的身份非同一般,这掌柜的也是个冷静,脸上忙不迭堆满了市井的笑,瞧着有几分谄媚,可那张脸生得讨喜,即便说了恭维的话,也只令人感到舒心。
第202章 千金局
温绮罗攥着手中帕子,简单看了一周,债券的发行必然少不得钱庄。而发行债券之事,自然落在了这钱庄身上。
从先前的门庭若市到后来的门可罗雀,如今钱庄内除了正常取用的富商外,便只剩下前来观望的那些世家大族以及零星的富商。
他们皆是在观望。
原本在族内不受注重,便想着借此机会,若是能够抓住机会,从此之后乘风直上,可若是失败,便满盘皆输。
没有人敢赌。
温绮罗淡淡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看向站在身后的江知寂,他气质温雅出众,又亦步亦趋跟在温绮罗身后,从进门时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这些银两全部压在此。我知道债券之事,你们钱庄亦有分例在其中。”
温绮罗的声音宛如珠玉,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的声音珠圆玉润,低悦动听,可举手投足的从容不容小觑,便是浸淫在商界多年的掌柜,同不少世家豪绅打过交道,可面对这不过年方二八的少女,分毫不敢小觑。
她身上的气势,反倒令他看不透,难以捉摸。
温绮罗轻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悲悯认真,“债券一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只是,大家在忧心,忧心购买了债券后是否能够如期得到想要的东西,是吗?”
轻盈的视线从掌柜苍老的面容上落到了那几个富商模样打扮的人身上,此话本就是有意说给他们听,温绮罗的声音刻意拔高了一些,足以其他富商也能够听到他所说。
不远处,前来问询债券之事的富商,听到了温绮罗的话,支着耳朵想要听得更加清楚。
只见温绮罗一身素衣,眉宇之间满是英气,富贵雍容,同一般的世家贵女不尽相同。不仅仅是容貌,更是这份独一份的气质。
哪怕还未真正弄清楚这债券一事,心中便莫名其妙相信了几分。
温绮罗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掌柜还怎会听不出来这话外音,原来是为了此事,他故作为难:“女郎,并非我不允,只此事非同小可,我做不了主啊。”
“你是做不了主。”温绮罗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攥着一个令牌,那是温家的令牌,须臾,将令牌放在桌面上:“那温家呢。整个温家可还足够?”
温绮罗在太原府早就声名在外,钱庄内的人肉眼可见地增多。不多时,堂内便聚集了众多的富商,皆是好奇地看着温绮罗。
身为温长昀温大将军最宠爱的二娘子,容貌极盛,又有才名,只是更多人则是由于赈灾注意到这位温家娘子。
这些富商中,有人来自村镇,有人来自府城,有人甚至不远千里专门来到此处。
铜制的令牌在桌面上迸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吸引许多人的注意。眼瞧着事态越来越朝向无法抑制的方向发展,掌柜的眼疾手快命令小厮将钱庄的大门关了,只余下一些富商。
众人屏息凝神,空旷的大堂之内只剩下温绮罗的声音,字字句句,犹如珠玑,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温绮罗唇角勾着神秘的笑意,看向掌柜:“若是如期不能归还,小女愿将大将军府和名下几个铺子变卖后还给诸位。”
掷地有声的声音,令所有人瞠目结舌。堂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待反应过来,有人出声问道:“温府归根结底还是温将军说了算,不知温家娘子可能做得了这个主。”
此话一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瞬间纷纷附和。
“温家娘子虽然备受将军宠爱,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温家娘子万万不可消遣我等。”
温绮罗淡然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她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一种气定神闲的从容,被如此质问也毫不生气,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称的沉稳。
倒不是他们不信温绮罗,他们当然知道温长昀对这个女儿有多宠爱,只是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当家做主的道理,然后他们心中清楚,却也不愿承认。
再看温绮罗面容,肤色莹白,欺霜赛雪,当真是个美娇娘。如此,便愈发踌躇犹豫。
“诸位,我今日既然敢前来,自然是做得了主。想必大家也知晓,这令牌的作用,见到此令牌,如同见到我父亲,即便如此,周围也不愿一试究竟吗?”温绮罗语气轻柔,淡然的目光缓缓扫视众人。
这一言,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温绮罗抬起令牌,那令牌波纹流光溢彩,即便在昏淡的光线下,也依然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这令牌做不得假,温绮罗又是胜券在握的坦然模样。窗外飞雪飘飘,轻柔得宛如月台仙子,温绮罗一身明艳装束,却隐约泛着淡淡的寒意。
纵然是这些在商海浮沉中浸淫多年的富商,也轻易看不透温绮罗的底牌。
“我相信温娘子,这债券我入了,诸位随意。”终于有人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此人有几分面生,不过温绮罗却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