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诗河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郎君可是在等家妹?想来是家妹忙于府中诸事,耽搁了些许时辰,郎君莫要心急。”
江知寂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温绮罗仍未出现。江知礼有些坐不住了,问道:“二姐姐怎么还不来?”
温诗河掩唇轻笑,故作担忧道:“想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些不安。”说着她眼中泛起一抹担忧。
青玉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妾身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我在荣安堂等了些时辰,却不见二娘子前来。”
她话音未落,温诗河便惊呼一声,指着窗外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窗外假山旁的池塘中,漂浮着一件外衫,正是温绮罗今日所穿。
江知寂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眸色晦暗。
他下意识地想要发出信号弹传唤赵十三,指尖微微一动,却又生生停住。
厅中宾客满座,温诗河的眼光更是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他只能强作镇定,将心底的骇浪压了下去。
温诗河故作惊慌地站起身,略施脂粉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二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衣衫落入水中?快!快去将府中上下都搜一遍,务必寻到二娘子!”她声调颤抖,眼圈微红,看似是真的着了急,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不知情的必是相信她这番姐妹情深。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附和,言语间满是关切。
明溪亭眉心微蹙,对身侧的小厮仆从吩咐道,“你们去温府四周看看有何异样。”
江知寂沉默地坐在席间,目光冷冽如刃。温诗河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被他尽收眼底。
江知蓝看着他脸色不好,想要劝慰两句,他却低声在知蓝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大妹妹一副了然的样子,他才缓缓起身,向府门走去。
好在温诗河此时正顾着把这场戏唱圆满,未有心思关心人的去留。
顿时,府中乱作一团,下人们举着灯笼,四处搜寻,人声嘈杂,脚步纷乱,将原本喜庆的氛围冲散得一干二净。
*
另一边,温绮罗跟着那名脸生的女使,心中愈发不安。
这条路并非通往荣安堂,而是朝着府中西侧的客院而去。她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眸光微冷,“瞧你是刚入府的新人,这似乎不是去荣安堂的路?”
那女使脚步一顿,转过身,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容,“二娘子有所不知,玉姨娘临时有事去了前厅,特意嘱咐奴婢先带您先去与方士们叮嘱一二,今日莫要惊动到其他宾客。”她压低了声音,“此事不宜声张,还请二娘子莫要怪罪奴婢自作主张。”
方士们未得她的硝石,如何能制造出动静来?若只有温诗河一人,怕是想不出这般纠缠的法子,青玉此人,当真是留不得了。
她只淡淡道:“既如此,你带路吧。”
这处客院地处偏僻,与下人院相连,故而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往。
四周花木稀疏,一股阴湿之气扑面而来。温绮罗心中警惕更甚,她暗自抚了抚发间的银钗,只等女使露出破绽。
锦瑟推开客院的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娘子,可要快着些,前厅就要开宴了。”
温绮罗刚一踏入院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甜腻得令人作呕。
这绝不是药鼎炼器的味道。
她眉头微蹙,还未看清院内的情形,身后院门“砰”的一声关上,紧接着,落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温绮罗心中一沉,转身便要破门而出,却发现门外早已是换上精铁打造的锁。
第81章 置她于死地
熏香的味道越发浓烈,温绮罗只觉头脑一阵昏沉,心中暗道不好,这香怕是掺了迷药。她强打起精神,指尖轻叩发间的银钗,一支细如牛毛的银针滑落掌心。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黑影从暗处闪现,直逼温绮罗而来。
她侧身一闪,堪堪躲过一击,手中的银针飞射而出,正中其中一人的肩头。那人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显然是早有准备。
温绮罗心中一凛,看来今日是遇上硬茬了。
这两人招式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温绮罗虽习过几招防身之术,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衣衫上便添了几道口子,手臂也被划伤,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她咬紧牙关,眸光冷冽,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赵十三听到院内动静不对,正欲破门而入,却被那名看守的女使拦住去路。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温府之地!”那女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手中剑已出鞘。
看来这女使也是个练家子,绝非寻常府中下人。
赵十三眸光一沉,冷声道:“让开!”
那女使却丝毫不惧,反而掩唇轻笑,“奴婢不过奉命行事,您若执意要闯,可别怪奴婢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她身形一闪,竟是主动向赵十三出手。
赵十三剑眉紧锁,眸中寒光闪烁。他本欲破门救下温绮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激起了怒火,“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拦我的路!”说罢,手中剑光如霜,直逼女使而去。
他眼中的怒意愈发灼烈,但对面那女使却不紧不慢地迎上来,嘴角还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她转腕挥剑,动作凌厉而含杀意,每一招都像是预判了赵十三的动向,动作灵巧的让人分身乏术。
“一介朝臣外宅当真藏龙卧虎。连区区一名婢子,都是这等功夫。”赵十三冷讽道,脚下稍顿,凌空翻出一剑,直指对方面门。
那女使眸中仍是没有半分轻视。她侧身躲过刺来的剑锋,裙裾轻扬间,右手好似不经意般划过,将一只袖口暗暗抖开,隐隐透出一抹寒光。
赵十三心下一凛,瞬时明白她袖中藏了匕首。
“可惜了,你这般的身手,竟为虎作伥!”他沉声道,剑光骤涨,气势逼人。
女使不慌不忙,“谁是谁的虎,谁又是谁的伥,还未可知呢。”话音未落,她突然身形一退,那柄匕首自袖中疾射而出,直冲赵十三的面门。
赵十三剑势如电,将匕首挡落在地,但因稍稍分心,她已然欺身逼近,左手如蛇般绕向了他持剑的臂膀。
尽管女使的瘦小身形看似无害,可每一招每一式之下,尽显失手即伤的狠辣峻绝。
院内传来的打斗声愈发激烈,隐约间夹杂着温绮罗几声短促的喘息。
赵十三心头一沉,他知道熏香中的迷药一旦侵入肺腑,若不及时解救,轻则不省人事,重则……性命难保。
他不能再耽搁下去,果断地剑势一变,从攻转守,招招以避开女使的锋芒为主。
“拖延时间,想必你主子已然得了令,要取温二娘子的命。”赵十三冷笑,“可惜,我赵十三,从不肯如人所愿。”说罢,他突然脚下一个虚晃,剑向下横掠,这一式快如闪电,那女使没料到他会忽然发难,竟是避无可避,只得仓促以袖挡剑。
两人剑锋交错,火花四溅。
但赵十三蓄意一击,力道如何甚深,哪怕她带了护甲,也依旧被震得硬生生退了三步,喉间发出一声呛咳。
赵十三虽占了上风,可心中焦灼,不知温绮罗在院内情况如何,若是那香料真有什么古怪,后果不堪设想。
院内,温绮罗且战且退,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两人招式凌厉,步法奇特,并非西北一带的路数,倒像是…南境江湖之辈特有的招式。
温诗河何时与南方势力勾结上了?
她正分神之际,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踉跄着后退几步,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立不住。那两名杀手见状,更是步步紧逼,杀意凛然。
“温家娘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受皮肉之苦。”其中一名杀手狞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温绮罗擦去嘴角的血迹,眸光杀意不灭,“想让我束手就擒,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她再次挥动银钗,拼尽全力与两人缠斗。
可那甜腻的香气越来越浓,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便再无生机。
她强撑着最后的清醒,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下一秒便将药粉洒向黑衣人,趁着他们闪躲的瞬间,奋力向院门跑去。
“想逃?”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嗤一声,飞身而起,一掌劈向温绮罗的后背。
温绮罗只觉后背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如鬼魅般出现在温绮罗身侧。
那人戴着惟帽,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他长臂一伸,揽过温绮罗的腰肢,将她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