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还敢回来读书?真不要脸这种人。”一个女生说。
“妈的,我高一的时候还觉得他长得帅成绩还好,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另一个女生说。
……
姜竞停听见了,他回头看了眼贺书辰,没敢说话。
晚间的风掀起少年额前的碎发,他沉默片刻,站起了身:“走吧。”
之后的每一天好像都不一样,又好像都一样。
姜竞停不止一次和贺书辰一起的时候碰到那个女生了——她总是和一群人站在走廊上,随时一副泫然欲泣又强忍委屈的表情看着他们,然后是无休止的议论声。
慢慢地甚至都不需要她本人站在那了。
这还只是他和贺书辰在一起的时候,他想不到、也没敢想如果是一个人面对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
“你们不知道吧,他看着挺正常的,其实把人家女生骗得团团转......”
“听说他威胁女生不成,还倒打一耙?”
……
最后还是姜竞停先受不了了:“我他妈的真服了这些人,有没有脑子啊,那女的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说真的兄弟,你要是受不了就请几天假吧。反正本来就是学校领导对不起你。”
他怕贺书辰受影响,可是贺书辰却好像真的没什么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欠,偶尔在兄弟们面前犯犯贱,甚至周测还考了全班最高——总之该干嘛干嘛,毫不受影响。
姜竞停一度有些佩服这小子的承受能力了。
可他没能看到贺书辰在轻描淡写地说完那句“随便他们呗”之后因为按在桌沿上用力过猛而泛白的指节。
直到那天月考成绩出来——那是高二的第四周,九月的倒数第二天。
他下意识地认为贺书辰的名字应该在名单的最上方,可事实是他在名单的最后几个才看到那个名字。
姜竞停傻眼了,下意识地回头找人,才发现座位已经空了。
准备离开的那天傍晚,班主任说了很多话,可贺书辰和暑假前那次一样,没听进去什么。
九月末的香樟开始结青黑色浆果,有些掉在地上就会炸开,于是地上就多了一块小小的黑紫色。
至于另外一些侥幸完整落到地上的,则会因为经过的人无意踩到后就一直黏在脚底。
甩不掉又碾不碎。
就像有些人和事,他可以不多想,但也会厌烦。
—你人呢??
—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还有你分数什么鬼
……
贺书辰站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翻看未读消息,路灯的光晕染在他侧脸上。
他敲了一行字:去趟城西。
对面几乎秒回:
—城西不是早拆光了
—?你不会要去那个观星台吧
贺书辰看了一眼摁灭屏幕,没再回复。
傍晚的风卷起少年校服下摆,远处的天被建筑群切割成碎片,暮色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座城市。街边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路面上,像是被碾碎的星星散落一地。
于是在这个香樟结果的季节伊始,贺书辰收获了一个漫长的假期。
第2章 风波他是……贺书辰……?
八月的阳光还很烈,蝉鸣声依旧。育民附中的高三,就在这样的一天里提前开学了。
三班新换了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此刻她正站在讲台上指挥几个学生发书。顾星迩伸手去接一个女生递来的课本,余光却忽然瞥见班主任身边多了个很高身影——是个没见过的男学生。
那少年双手抱胸站在讲台上,校服外套的袖子被卷到手肘处,露出冷白的小臂。窗外的光晕染在他侧脸上,睫毛垂落的阴影盖住了眼神。
因为角度的问题,顾星迩看不全他五官的轮廓,潜意识里却觉得这应该是个很好看的人。
“那男的谁啊?”她接过书,顺嘴问道。
发书的女生回头看了眼,十分诧异:“啊?贺书辰?他怎么回来了……呃他高二请假了,应该今天刚回来吧。”
顾星迩正低头在课本扉页写名字,却莫名从女生的语气里听出了几丝嫌恶,有些错愕:“他怎么了吗?”
“忘了你那时候还没转过来……”女生压低声音凑到顾星迩面前:“听说他考试作弊被记了零分,还和一个女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后面还威胁那女的……”
顾星迩笔尖一顿,墨水在纸面洇开一个小小的黑点。简简单单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却不少。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讲台上的少年,眼里多了几分探寻,却见他忽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十分随意地侧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完全是一副懒散的模样。
真的有人干了这样的事还能这么毫不在乎吗?
可随即她又想,若是真的都做那种事了,相比也确实不会在意那么多了吧……
只是顾星迩毕竟不认识这人,也懒得多想——左右他怎么样也与她无关。
“唉,人不可貌相,别看他长得挺帅……”女生说着也离开了。
……
育民附中的高三抓得很紧,眨眼间那被烈日晒得发蔫的树叶和日夜连绵起伏的蝉鸣便已成了昨天。
临近中秋,八月的热风散去,天气开始逐渐转凉,蝉鸣声变得越发稀疏,开始有了初秋的味道。
刚刚月考完的高三得到了两天短暂的休息,因为第三天成绩就出来了……
“阿——嚏——!”
顾星迩正在写作业,忽然听到同桌陈知栀打了个喷嚏,伸手往桌肚里掏了两下,给她递了几张纸。
同桌腾出一只手接过擦了擦,“怎么感觉有点儿冷呢。”
顾星迩闻言看向头顶正对着俩人“呼呼”飞转的风扇,站起了身:“我帮你把风扇打小点好了,入秋了早晚温差大,明天记得带校服外套。”
陈知栀点头:“果然坐风扇底下有好也有坏——诶?话说今天都快四十分了,余老师怎么还没来啊。”
顾星迩回过头:“忙着排名次吧,成绩不是都出来了吗?”
谁知她这一不注意,就不小心撞到了经过的人。她没来得及回头,“对不起”却已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哎你没事吧。”她同桌见状马上伸手去扶。
顾星迩只觉眼前晃了两下,她对同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回头却已经找不到刚刚撞到的人了——想起自己刚刚声音似乎有点轻,她有点担心那个同学是不是没听见。
贺书辰在教室门口拐了个弯儿去了洗手间。
走廊里很吵,他脑子也跟着乱。洗手台的镜子里映着他流畅的下颌线,贺书辰拧开水龙头,任冷水冲刷过手指。
刚刚那声含糊不清的“对不起”还在脑子里游荡。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莫名有些不适。
……
现在是傍晚五点三十八分,离晚读开始还有十几分钟,这会儿各班的学生基本都吃完饭回来了,是育民附中高三楼里一天难得吵闹的时间段。
只是相较于其他班级,此刻对于三班的学生们来说更是难得的时光——至于原因还要追溯到高二开学刚分完班时:那时,三班还是整个年级优秀指标数最高的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顾星迩当初才会转来这个班。
高三刚开学那会儿,被学校排去教三班的那几个老师哪个不是攒着背地里偷乐,毕竟碰上个素质那么好的班,就是随便教教,班里的学生自己有本事儿也不用担心学校里评估什么的。
至于后面那部分便更不用担心了,差生要么是升高中时就差了,要么高一自己废了,总之也怪不到高二新换的任课老师身上。
以偏概全是不合理的,大部分教师都是恪守师德的,只是怀着侥幸那几位大约也没有料到短短一年的高二过去,这个分下来时第一的班级就用高二期末的成绩打了他们的脸。
这从年级第一掉到年级倒数第二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放在整个高三年级组里都是领导们相当头疼的存在。
为了挽回三班往日的辉煌,身兼高三分管校长和三班物理老师二职的金
校一手遮天,一边不声不响地换了个面瘫的中年女人来镇他们——还把原本几个还行的老师也一块儿踹了。
于是金校一出手就把三班的仇恨给拉满了。
导致从八月初高三开学时起,班里学生吐槽的话题里的主角就没缺过金校和他的难兄难弟数学老师。
再加上这新换的面瘫老女人一开学就在班里立了一大把乱七八糟的班规,于是三班同学们从高二时起的好日子终于一眼望到了尽头,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的高三苦日子里。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最重要的当然是由于“面瘫老女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制定了一系列规定来管他们——美其名曰让想读书的同学在下课和休息时间也有安静的学习环境,其实就是不让他们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