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多注意一下周围的学号。
现在这样子，她之前所想的那些，算是功亏一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又要怎么和他保持那种不远不近的正常社交距离呢？
窗外的雨还在下，似乎是要把一切都浸泡在潮湿和阴郁里。顾星迩于是没由来地觉得烦闷。
贺书辰原本觉得这个位置还不错的，抬起头的时候连余光里都有她。
他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然后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顾星迩身上——她正低着头在整理东西，碎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本来是好的，谁知林让忽然叫了顾星迩，还和她聊起来了。
这小子是想干嘛？
贺书辰手上动作立马顿住，有些不爽地看了林让一眼，可惜这小子浑然不知。
为什么林让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呢？
如果他从来没有过那些想法，他们之间也应该是这样吧。
贺书辰垂下眼，单手撑着脸，身子也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点，试图听到一点内容。可惜教室里太吵了，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他于是又抬起眼，偏偏又正好看见顾星迩转回去时嘴角还未消散的笑意。
那笑容很浅，却让贺书辰心里一刺。
随即他又想，她刚刚转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的瞬间，连贺书辰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低头继续整理书本，却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窗外的雨声、教室里嘈杂的说话声、甚至是周围同学翻书时纸张摩擦的声响，都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可他却没法把余锦霞在讲台上说的那些文字串成完整的句子。
他盯着窗户发呆，却意外发现玻璃上能映出班里同学们的身影。他于是很快找到了她，可却只是很模糊的一片。
贺书辰忽然想，他们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依旧只能和之前许多次那样，远远地看着她。
第39章 沟壑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雨滴噼……
窗外雨势渐弱，却仍然在断断续续地敲打着走廊上的金属栏杆。与此同时，放学的铃声正好响了起来，教室里的安静只维持了几秒，随即很快被各种各样的声音替代。
“终于放学了，我要回寝室洗澡了！”男生随手把桌上的书一合，一股脑全部塞进了抽屉里，起身就打算走。
“哎等一下你们组数学作业还没收！”数学课代表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新同桌。
“求求你了同桌，帮我收一下！我今天真的要回去洗头！”那男生这才想起这新换的第二桌是要收数学作业的。
但他决定委屈一下自己的新同桌，反正同桌本来就是课代表。
贺书辰慢条斯理地合上英语卷子，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了斜前方的那个身影。
女孩正低着头在数交过来的物理作业本数，长长的马尾搭在她的肩膀上，随
着她点书的动作轻微地晃动着。
外边的雨相比刚开始那会儿已经小了不少，但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少年听着雨声，手指无意识地在水笔笔杆上上下来回摩挲着，心里想的却是：她带伞了么？
正踌躇间，陈晚的声音突然从教室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小顾！你有没有带雨伞啊？！”
顾星迩闻言抬起了头，从书包兜里抽出折叠伞朝她的方向晃了晃：“带了。”
陈晚：“OK！那我在外面等你收好物理作业走！”
贺书辰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带了就好。
随即他又回想起陈晚刚刚叫顾星迩的称呼——小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叫法光是想想就有种诡异的违和感，而且他记得自己之前和陈晚坐边上的时候她好像不是这么叫顾星迩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拎起了书包，谁知林让也正好站了起来，还晃到了他的面前：“你有伞吧？拼一个？”
贺书辰挑了挑眉正想拒绝，却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刚换好位置时这小子干的事，于是话锋一转，道：“行。”
走廊上人挤人的，加上因为下雨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黏腻的潮湿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贺书辰单手插兜，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刚才和你前桌聊什么了？”
他没直接说名字，而是说了“你前桌”。
林让一时没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答道：“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讲几句啊，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之前高二和她前后桌，现在又是前后桌了所以就打个招呼呗。”
他的语气很轻松也很随意，完全听不出顾忌和思虑。
贺书辰神情微怔，随即有些发愁地低下了头：“哦。”
他心里明明知道林让对她没有任何朋友以外的想法，却还是有些微妙的不悦。
确实，别说寒暄了，就算只是简单地打个照面她也会那么笑的。
他前几天不是刚刚还见过吗。
林让在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书辰在和他打听一个女生有关的事情。
且不说别的，可是考试那两天班里还有人在传他俩的风言风语呢？！
再结合那天晚上他们俩在走廊上他无意间说出的那句“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时贺书辰那异样的反应。
他那时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最后也只当贺书辰是和他一样出于对关系还行的同学朋友的一点小维护而已。
但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简单吗？
林让感觉自己好像忽然长脑子了——贺书辰这小子平时看着是个混球，但真的遇到什么事儿时脑子还是很拎得清的，而且也很少会和别人计较或者争辩什么。
高一那件事就是这样的，当初高二刚开学时经常有别班的人说他什么什么的，贺书辰愣是随便他们说，一直也没去管过，就连情绪都是藏在心里的。
至于那个肇事的女生，他就更加没去管过了。
林让以为他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但是贺书辰在那之后就很少和陌生的女同学接触或者讲话了。
他这才知道，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心理强大的成年人一直遭受别人无端的恶意，都会觉得不好受，何况那时候贺书辰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所以他后来干脆回家去了。
毕竟眼不见为净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但懒得管应该是真的，林让想。
估计贺书辰是觉得这种事管了也没有结果，反正最后还是学校那边做主，要是真的闹大了，就算能解决也是相当麻烦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这种乱七八糟的传言在学校里一捡一大把，过段时间可能就被新传出来的代替了。 ：
其实就算换成林让自己，估计也是这个想法。
可这才是问题所在，既然贺书辰连当时那样的事都经历过了，那如今陈亦欣还有别的人说的那些东西与他而言应该也只是小打小闹才对。
何况那么大的事他都嫌处理起来太麻烦，这点小小的风浪又怎么轮得到他那样大动干戈地去了解事情的由头和始作俑者，还花费心思去思考对策呢？
那如果他不是为了自己呢？
如果他是为了别人呢？
再结合那天晚上贺书辰纠正他用词的场面，林让忽然觉得自己茅塞顿开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前两天在食堂的时候姜竞停为什么那样回他了。
不过单看贺书辰的样子，他倒是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这小子自己意识到了没有——所以他决定先演着，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林让偷偷睨了贺书辰一眼，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道：“你这次是不是考了第二啊？妈的天天熄灯了还在读书，我是真佩服你啊兄弟。”
贺书辰单手撑着伞，心不在焉地听着林让的话。他的视线扫面前的一个水洼，看着雨珠一个接一个地砸在那个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心神不定，根本没察觉出林让态度的转变，于是中规中矩地答道：“其实还是退了，年级排名比上次低。”
林让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转移的话题，贺书辰还认真对待上了，想起自己上高三以来考的一次比一次烂的分数，不禁也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过他的心思一直没怎么在读书上，考出这样的成绩也完全是正常的，他倒没有很在意。
只是说到这个，林让忽然想起来自己手机已经快没电了，今天晚上特意问了好几个人，都没借到充电器或者充电宝。
他于是顺口就问：“你有没有带充电器或者充电宝啊？”
贺书辰收回思绪，脱口而出道：“我又不通校，上哪拿充电器充电宝——你这星期没交手机吗？”
林让听完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他可以叫通校的人帮忙带一下：“哦对——这个星期是《幻境之塔》第三十七个赛季最后一个星期了，再不打我就要掉级了，而且我还有个限定皮肤想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