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说再见，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就直接离开。
顾星迩的眼眶忽然也有些发烫，可她自知理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再次避开贺书辰的视线，轻声道歉：“抱歉……”
贺书辰看着她低下头，随即眼睛被额前的头发遮挡住了，可她的声音却有点儿发抖。
他于是怔了怔，疑心她是不是哭了，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拨开那片头发，可又在半空中堪堪顿住。
不行，现在还不行。
要留到以后，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
顾星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于是就看见贺书辰悬在空中的手，在她抬眼的瞬间又收了回去。
“什么时候走？”
她听到贺书辰问。
“明天早上。”
贺书辰的瞳孔微微一缩，刚刚落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又立刻松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不知道，他等她亲口和她说这件事等了多久。
“好。”贺书辰轻笑一声，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随即他从口袋里摸出餐巾纸递给顾星迩：“别哭——七合市怎么样？我听他们说，那边学校都抓得特别紧。”
顾星迩接过纸巾吸了一下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没多想到贺书辰问后半句话的目的：“七合市很美，那边有海，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而且确实有好几所很好的大学都在那边。”
等答到最后一句，顾星迩忽然察觉出了一点言外之意——他是想要来找她么？
贺书辰轻笑了一声：“那就在那边好好待着。”
然后，等我来找你。
第64章 告别贺书辰轻嗤一声，露出了一个带着……
“噢。”顾星迩应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贺书辰“啧”了一下，随即让了让身子，反手给顾星迩开了门：“行——”
顾星迩撇着嘴朝外边探了探脑袋：“没人了吧。”
“早没了。”贺书辰在后面跟着：“我之前听林让说，你手机现在是用不了了……”
他话音未落，顾星迩突然猛地回过了头：“不是，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讲啊？”
贺书辰轻嗤一声，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他低头看向顾星迩：“那你怎么什么都和他说啊？”
顾星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故意不答。
“那高考之后呢？手机会还给你吗？”贺书辰见她不理自己，只好接着问。
“嗯。”顾星迩点了点头。
贺书辰松了口气。
那就好，要不然到时候找不着人可就真完蛋了。
他正这么想着，顾星迩却忽然刹住了脚步，贺书辰一愣，错愕道：“怎么了？”
顾星迩：“我们就走到这里吧，你先自己回教室，我要接水了。”
贺书辰：“……噢好吧。”
敢情是给他下逐客令来了。
但是他偏不走，他跟在顾星迩身后一起溜达到了饮水机前：“是不是等会儿
放学就要走了？”
顾星迩“嗯”了一声。
贺书辰：“那你不和我告别一下嘛？”
顾星迩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光影，过了几秒才抬起头。冬日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连廊的玻璃窗，恰好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上。
“刚刚你不是说过了吗？”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又很清晰：“我会等你的。”
……
午时的阳光铺洒在整个附中，天气看起来很不错。外边的风吹着枝叶摇晃，连带着树影也摇晃着掠过走廊的栏杆，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图案，像一幅流动的画。
顾星迩站在窗户边上朝外边看，远处操场上零星有几个奔跑的人影，大概是老师们的小孩。
放学铃声才刚响不久，走廊上就已经挤满了急着回家的学生，嘈杂的谈笑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大家都和往常的星期六中午一样。
她回过头看向教室里外攒动的人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半晌，顾星迩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
算上这个星期前面每天带走的书，留在教室里的本就不多了。她昨晚又特意把语文数学以外的课本和试卷全都带了回去，这会儿她的抽屉里只剩下七八本了。
后背忽然被人戳了两下，顾星迩已经习惯了，知道是林让叫她便下意识地先开了口：“怎么了？”
直到转过身才发现林让今天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郑重。
林让：“走咯，拜拜。”
顾星迩一愣，随即立马意识到林让是在和自己告别：“嗯，拜拜。”
她刚塞好所有的书拉上书包拉链，陈晚和陈知栀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她愣了一下——之前她们收拾好了都是之间去走廊上等的，怎么今天忽然过来了呢。
“真的明天就走了吗小顾？”陈晚双手撑在顾星迩的桌沿上。
顾星迩点了点头，她看陈晚表情有点伤感，想安慰两句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很轻地“嗯”了一声。
陈知栀站在一旁，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捏了捏顾星迩的肩膀：“那你到了七合市之后记得发消息啊。”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可指尖却微微发紧。
可随即她又接道：“你回去之后是不是也拿不到手机啊？”
顾星迩笑了笑，带着点玩笑地语气：“那肯定是拿不到的。”
“诶呀。”陈知栀鼓了鼓嘴：“都要走了还这样。”
前桌的女生原本还在收拾东西，听到身后的动静，立马转过头来，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谁要走了？”
陈晚叹了口气：“喏，顾星迩明天要转学回七合市了。”
“啊？”前桌的女生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吃惊的表情：“怎么这么突然啊？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呢2。”
顾星迩垂下眼，手指摩擦着书包的带子：“……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个星期结束就要走了的。”
这个消息很快像水波一样荡开，周围另外几个离得不远的女生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什么时候走”“还会回来吗”……之类的问题。
顾星迩一一认真地回答着。
她的离开，虽然没有隆重的告别仪式，也没有煽情的眼泪，只是周边的同学们简单的几句话，却也足够让她的鼻尖发酸了。
“好啦好啦，以后一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是吧小顾？”陈晚挥了挥手，试图驱散突然涌来的伤感。
顾星迩配合地点了点头，大家又聊了几句，这才慢慢散开，三三两两地回了位置或者离开教室，临走前还不忘对顾星迩说一句“保持联系”。
看着逐渐散开的人群，顾星迩看着陈知栀和陈晚，认真道：“谢谢。”
她们两个人也没想到顾星迩会忽然来一句“谢谢”，一时也都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陈知栀看了眼表，转开了话题：“啊我们赶紧走吧，我妈说今天中午要去我小姨那里吃饭。”
她们走到里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陈知栀就已经看到了父母的身影：“我先走啦，拜拜！”
她刚走出去两步突然又停住了，回头补了一句，“星迩，到了那边好好的。”
顾星迩笑着点了下头，看着陈知栀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陈晚陪着顾星迩走到了校门口，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分别时，陈晚才突然拉住她，闷闷地说：“别忘了我们。”
顾星迩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她，轻轻点头：“不会的。”
松开手后，陈晚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融入了放学的人流中。顾星迩站在原地，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正午的阳光直直地倾泻下来，将街道两侧的楼房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只是今天虽然太阳好，但气温依旧很低，加上室外风大，体感还是偏冷的。
顾星迩双手插在校服的口袋里，慢慢地走着。她的视线扫过身边熟悉的街景——路边的银杏树只剩下光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晃着。
转角的小卖部门口挂着厚重的透明防风门帘，偶尔有学生掀帘进出；边上老式面包店门口围了三四个学生，放面包的玻璃橱窗上蒙着一层薄雾，隐约可见里面刚出炉的面包，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这些平日里习以为常的景象，此刻却也让她生出了几分留恋。
冷风卷过，带起几片已经落在地上的银杏叶半贴着底边扑腾了两下，又很快躺了回去。
顾星迩的目光追随着那几片银杏叶翻动的轨迹，在它们停下时，她忽然注意到这些金色的叶子上也已经布满了褐斑，变得不好看了。
“再见啦。”她在心里轻声说道，不知是对这几片叶子，还是对这座生活了一年半的城市。
……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顾星迩就醒了。大概是生物钟作祟，她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再睡着。于是她就一直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