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竞停骂骂咧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干嘛，重色亲友的狗东西。”
只是他话音才落下，就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班长已经朝他们俩投来了质问的目光：“有情况啊？”
姜竞停极力挽救自己的失言：“没情况 ，他暗恋我。”
贺书辰：“……”
他扶着姜竞停无可奈何道：“行，姜兄，我暗恋您。”
可惜班长不是好糊弄的：“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说，什么情况？”
贺书辰冲他露出了一个有点欠的笑容：“你猜啊。”
姜竞停在一边嘲讽：“其实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小书的状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班长表示不屑：“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是是是，叶神，又让你装上了，下午查分是不是要搞个全校第一看看了。”姜竞停嘴上也不饶人。
贺书辰没参与他们的互嘲，而是腾出了一只手把手机摸了出来——顾星迩只回了一个“嗯”，他于是又接着打字道：
—下午要查分了
姜竞停凑过来偷瞄，被贺书辰用手肘顶开：“别偷看。”说完他自己看向屏幕。
—嗯嗯
—你紧张了吗
贺书辰脚步顿了顿，看着后面那句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快速打字：
—不紧张
—姜兄比较紧张，摔了一下
顾星迩看着贺书辰新发来的消息没忍住笑了一下，她正在想接下来要回什么，母亲的声音忽然从房间外传来，她于是连忙放下手机出去了。
贺书辰等了一会儿，见聊天界面里始终没弹出消息，估计顾星迩又是因为什么事被叫走了。
从高考结束聊到现在，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她每次消息发着发着就突然没了，或者有时候来得及会留下一句“我有点事等会儿再回”。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每次都会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她的生活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太多别的事情了，没法抽出很多时间陪他。
贺书辰有时候觉得自己矫情，但是又忍不住要想这些，还要想以后万一他们在一起了，顾星迩也没空理他怎么办呢？
然后他又警告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杞人忧天——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哪来这么多胡思乱想的。
山下的凉亭里，三人坐下来休息。班长接了个电话跑一边儿去了，凉亭里就只剩贺书辰和姜竞停了。
姜竞停揉着膝盖，突然正经起来：“说真的啊小书，当时去七合市那个星期你干嘛不表白啊？”
贺书辰锁上手机屏幕：“还不是时候。”
他想等这些结果都出来之后没有任何意外之后再说，现在成绩还没出来，虽然他觉得自己考得应该挺好的，但顾星迩的情况他没法预判，何况还有她父母那边，这些都不是他能处理的问题。
他很久之前就想好了，他要等她有一天不用顾忌很多事的时候再和她说开，要不然多少都会给她徒增一些烦恼的。
再说他老早准备好东西了，就等顾星迩什么时候想好了赏他一个表白的机会呢。
“怂的。”姜竞停以为他只是在担心成绩的问题，嗤笑：“马上就出成绩了，你之前不是还说考得不错吗？现在怎么还慌了？”
贺书辰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没说话假装默认了。
有关她的事他都不想随便和别人说，即便这个人是他相熟多年的好友。
……
按照教育考试院官网发布的消息是下午三点可以查成绩，但其实大概两点多开始就陆陆续续往学生家长的手机里发成绩了。
山脚的公交车站台前，三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贺书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通知。
“卧槽！”姜竞停眼尖，一下子凑到了贺书辰手机屏幕前：“成绩发了！”
贺书辰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有些迟疑。班长已经掏出自己的手机，嘴里念叨着：“不是说三点才能查吗？怎么现在就发了。”
姜竞停在一边又紧张又好奇：“快点看看小书，我数学单选好几个和你不一样，你就说你数学几分，别和我说总分！”
“出息呢？”贺书辰原本也有些慌张，被他这么一打岔反倒好了点儿，他嗤笑着点开了短信：“数学138。”
空气凝固了一秒。没等姜竞停开口，班长已经一把抢过了贺书辰的手机：“我靠？！这么高？这次真考不过你了卧槽！……”
这会儿才两点四十几分，但是已经有不少人收到了考试院发的消息。顾星迩当初报名时的手机号填了父母的，不过要是出来了肯定也会和她打电话，想必父母也是还没收到。
陈晚的语音消息连着弹了好几条出来，顾星迩顺手点开，一开头就是陈晚的尖叫声，然后说她数学超常发挥考得特别特别好。
是真的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喜悦。
顾星迩自己的成绩还没收到难免紧张，此刻却也忍不住替陈晚开心。紧接着，陈知栀、林让还有别的很多朋友和同学也收到了短信，新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不断弹出来，顾星迩差点回不过来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却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顾星迩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喂，妈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
“星迩！”母亲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考得很好，比你上次三模还要高了几分！”
顾星迩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桌边缘，直到听到后半句才松了口气——这和她预估的分数差不多，而且听起来母亲对她这个成绩也是满意的。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兴奋地说着什么，顾星迩却有点听不进去了，她有些着急地打断了母亲：“妈妈，化学多少分？”
母亲应该是被打断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化学、89分。”
顾星迩于是终于松了口气——89，应该还算可以吧，读化学类的专业应该也没问题吧。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父亲的声音：“星星，爸爸看了往年的分数线，你这次发挥的确实很不错。”他的语气比往常柔和许多：“你做得很好。”
顾星迩愣了一下——她有多久，没听到父亲这肯定过自己了呢？随即高三时的那些画面，她躲在寝室被窝里打着手电写试卷的日子；还有每次月考后父亲看着成绩单时紧锁的眉头，一下子都浮现在了眼前。
半晌过去，她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了。
窗外，夏日的阳光透过生机勃勃的银杏树叶，在窗边的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大家都在讨论成绩的情况。顾星迩把手机贴在胸口，突然觉得，或许今后的一切也都存在着无限可能。
只是事情还是没有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
傍晚时分，西斜的太阳将街道两侧行道树的影子拉得老长，被夕阳映得金灿灿的叶片在晚风中簌簌作响。
“可以吃晚饭了！”母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语气是难得的轻快。
餐桌上摆的全是顾星迩喜欢吃的菜，父亲更是破天荒地给她夹了菜。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饭桌上一起吃饭，这样的画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若是放在她还在读书的时候，父母总是习惯性地在饭桌上开始询问学业上的事情，到了后面也往往会演变为说教，偶尔发生争吵也在所难免。
所以刚开始吃饭的时候顾星迩还有点紧张，好在父母似乎还沉浸在她成绩带来的喜悦中。
然而就在她放下心时，顾威忽然道：“虽然这个分数确实还可以，但这只是对你自己来说，和真正好的人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顾星迩皱了皱眉，以为他又是要说以前那些让她不要一次考好就沾沾自喜之类的话——反正高考结束了以后她爸也没什么机会揪着这些事情不放了，多听一次也不会怎么样。
岂料父亲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和你妈妈下午看了七合这边前两年的师范定向委培最低分数线，英语语文这些学科的都不低，你要上这些还是有难度的……”
顾星迩觉得自己的脑子里
忽然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一样，半晌她才回过神打断父亲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报师范了？”
顾威的表情僵了一刹：“什么？那你想干什么？当老师挺好的，像你堂姐一样每年都有寒暑假可以放，工资也稳定。”
“……”顾星迩觉得自己有一瞬的缺氧，她双手紧握让指甲陷进掌心，试图凭借这点疼痛来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半晌后，她轻声道：“我想报农林大学的应用化学专业。”
顾星迩自认为自己这次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上都没有任何不尊重或者偏激的地方，可父亲还是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听我们的话？！爸爸妈妈都是经历过的人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未来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