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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起来香香的_桂花浮玉【完结】(37)

  “医师,大姑娘的药,今夜还是喂两回么?”

  他回过神来,轻轻颔首,“嗯。”

  俞成玉,不,他根本不知晓她究竟姓甚名谁,自昨夜他走后不久,就陷入了高热昏睡之中。有邪祟之物在身上停留当然会伤害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可惜他不是道士,也不会驱鬼捉妖之法,而李姑娘他们如今又尚不知身在何处。

  他只能靠着医方,一遍一遍给她喂进去,保着她的性命不被吞噬消亡。

  不论是救她也好,还是救俞家的这位姑娘也好,让人与鬼分开都是最要紧的事。所以今夜,她一定要出现,一定要如约而至才行啊。

  他靠在廊下等了许久,又来来回回避着人走了几趟,终于熬到了天黑。这几日俞老爷子忙着寻李姑娘等人的总机,宅子里的人空了大半,他摸去俞成玉的卧房,也变得容易许多。

  一路走上二楼也没有见到人影,他将信将疑地又上了踏道,偏过头看了看,那间熟悉的房门并不见光亮。

  越是走上前,心中便越发不安。

  他抬手触上门扉,将门推了一道缝。俞成玉静静躺在床榻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气息微弱,看样子病得厉害。

  那她便不在这里。

  梦留松了一口气,这才快了步伐,往南院前那间不起眼的抱厦去赶去。那里黑漆漆的不见光,原是那些院护时常歇在此处,如今走得七七八八,便显得更为冷清。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手中攥着火折子,却没有燃起,只是压着声线轻唤道,“姑娘?”

  “你在这里么?”

  他正适应着周身茫茫看不到头【踏雪独家】的空间,却恍然从脑后伸出一只手,隔着那层面捂住了他的唇,将他往后拖行。

  “唔……唔!”

  他挣扎着要挣脱,可身后人却在此时松了手,留了一只左臂牵制着自己。梦留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代心绪安稳些,才扭头朝着身后的人道,“在下知晓,姑娘不会爽约,只是这种方式,未免也……”

  “未免怎么?”

  他陡然一惊,听出来那不是昨夜的声音,慌忙便退身逃出桎梏,惊声疾呼了一句“你是何人”,下一刻便将手中的火折子打开,移到了那人面前——

  “……啊。”

  “是你啊。”他举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长舒了一口气。“李姑娘……怎么在这里?”

  他其实更想问,她为何会知道他会来这里。

  只是恰巧么?

  “当然不是。”李闻歌笑了笑,“我有千里眼,能看见你从哪儿来,所以早早在此处等你了。”

  “看见是我,很失望?”

  “那倒也没有。”

  李闻歌眉梢轻扬,“是吗?我瞧着这几日,你与那玉姑娘似乎感情升温了不少,说话都不冷冰冰的了。”

  “我、在下……一直以来,不是都是这样么?”

  “哦?你可是有板有眼,有一说一的,什么时候同今夜一般,掐着嗓子说话过?”眼见着梦留再逗耳根子就起火了,李闻歌堪堪止住了调侃,话音一转道,“说笑归说笑,今夜来找你当然是有正事的。”

  “你要找的鬼不在,以免你白跑一趟累得慌,索性想让你帮我个小忙。”

  这寥寥几语所含的信息量过大,梦留理了一番思绪,竟不知要开口先问哪一个。而李闻歌像是有读心术法一般,不等他出声就先止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眼下没有那么多时辰同你解释,事态紧急,我们现在就要行动。”

  此时,越姑城中,印方客栈。

  这一回的客栈与他们初来时的那一间可不一样,备的也是软榻,睡上去舒服不说,如今身子也爽利多了,至少眠得要比那几日安生不少。

  就是没有身后这个臭妖怪就好了。

  蒂罡生怕封离给自己使坏,本想背对着他,又忽而记起来,师父曾经说过,不能把后背留给敌人。

  于是乎他翻了个身。

  看到了封离那张美得惊为天人的脸,他更睡不着了。

  后背不能留,难不成正面面对就没有危险了吗?

  月色照人,浅浅镀了一层光晕在他的脸上,又分外照拂那双轻颤着的眼睛。长睫低垂,安静地睡在那里,恍若天上的神仙。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蒂罡真不想吝啬自己的辞藻去夸赞封离一句美人。只可惜啊,你看看你看看,越是艳丽的东西就越有浓烈伤人的毒性,榻上的那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怎么阁主就不懂呢!

  他叹了一口气,又翻了个身,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仰头往向什么也没有的屋顶。

  许是封离本就在假寐,也许是他来回的动静不慎将他吵醒。蒂罡这头正暗自琢磨着李闻歌所说的那一帮子人什么时候上门来,却听那边忽而有人幽幽道,“你睡不着么?”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下次出声能不能先叫叫我,大晚上的吓我一跳。”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行了行了,”蒂罡隔空挥了挥手,“你平时在阁主跟前装模作样的也就算了,这会子就咱俩,少来这套。”

  “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居然能说动阁主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可我告诉你,我不是女子,不会上你的当,你给我小心着点,别露出你的狼尾巴来!”

  封离闻言,有些失笑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知在下是哪里惹了小师父不快……在下并未做什么,小师父何来此言呢?”

  气的不就是这个吗!

  蒂罡咬着牙想,不就是那日夜里他放松警惕现了原形,教他看了个正着,可是就偏偏卡在这无凭无据上,否则还能留他到今日?

  “哼,我知道你不是人,”他故意出言唬他,“我虽然远远比不上阁主功法高深,但你要是真敢动手脚,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阁主周全!”

  “还有,今夜我与你待在一处,我如今受了伤手又手无寸铁,要是你敢趁着这个节骨眼对我不利,我出了事,阁主定然不会放过你。”

  他言罢,蛄踊进褥子里,将自己包了个密不通风,背过身去再也不看封离一眼,大有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势头。

  封离在听闻那三个字眼时,眼眸不动声色地颤了颤,随即无谓一笑,也不再言语。他偏过头,借着月色将自己的手抬起来,摸着指节温热而细腻的皮肉,自嘲地勾起唇。

  每一寸都是真实可见的,他如何不是人呢?

  只是不屑于做个人罢了。

  人有什么可当的,嗔痴爱恨,七情六欲,哪一个过了火就能要了一条命,脆弱得危如累卵。

  弱小的滋味当然不好受。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赌上身家性命也要修佛法,求道缘。历朝历代那么多君主挥掷千金,招揽方士求得一颗长生丹——

  只要有不是人的机会,所有人都不愿当人。

  他又想起李闻歌明媚的那张脸,想起她手里的那把天下第一剑,想起她苦修千年练得这登仙未满的大成之境,嗟叹。

  她是为了求什么呢?

  她也是一样的吧。

  ……

  已快要入夏,夜里的冷风却将蒂罡生生给冻醒。只是他还尚打算将被褥拢地更严实一些翻身再眠,甫一睁眼,险些没将自己吓个半死。

  “啊啊啊啊啊———”

  他张着大嘴惊恐非常地嚎叫,惊觉自己正被一团看不清模样的黑乎乎的东西驮在夜空中滑翔。他的双足裸|露在外,被冷风飕飕刮得生疼,但他早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是谁!是谁!谁他太爷爷的坟头炸了敢在小爷头上扬灰!啊!你慢点!”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若不是那时他亲眼看见妖窟被封印,他甚至以为是那只虺妖回来同他寻仇了。

  “你是谁!你倒是说句话呀!不是你没事闲的慌你抓我干嘛!看着我好欺负啊!凭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不带你们这样玩的!”

  或许是觉得他太吵了,黑乎乎的一团毫不留情面地撤了力,蒂罡便连人带被褥从半空中直直坠落下去。

  绣着凤仙花的褐面锦被随风飘扬,像极了一只在瑟瑟萧风中与树共舞的,骄傲的枯叶蝶。

  蒂罡默默闭上了眼,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想象感到悲哀。

  现实永远都是这样骨感,正如他的皮肉与骨头砸在了地上,砸出了有一种生不如死的痛感。想象中的救世主永远不会出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胯骨。

  硬硬的,可能是要死了。

  又是一阵阴风刮过,有什么东西触在他的脸上,挠得他脸上发痒。不得已地睁开眼,便见一个长相艳丽,细看却又有些熟悉的脸,凑在自己面前。

  她的发丝垂落,有一下没一下扫着他的颈侧。唯一不太好看的就是,她好像没有眼睛。

  “鬼啊!”

  他就说,有封离在绝对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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