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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起来香香的_桂花浮玉【完结】(4)

  道旁时不时便有死相如白日所见那般的尸身,越接近县城郊的农庄村居,见得越多,想来应是来不及出逃就被妖怪所击杀的农户。身后静得惊人,身前浓雾渐起,如若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等着她踏入其中。

  城郊不比城中,人迹更为罕至。行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蓦地,李闻歌偏了偏头,似乎闻见几声微弱而急促的呼救。

  她当即策马向东边奔去,心道:她已掐诀闭气,如今在妖魔看来当与常人无异。可她在此独行许久也不曾被它找上门来——

  原是有了别的目标。

  只是愈往东去,一股熟悉的香甜气息裹挟而来,愈发浓郁。

  李闻歌眉梢轻挑,背手拔剑,将眼前的浓雾撕裂开。下一瞬,她闪身出现在了一处上了年岁的古宅院中,耳边的抵抗与求救的惊呼越发清晰。

  剑锋擦着重重黑雾迅疾削去,只听得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嘶鸣,妖雾骤散不见踪影。李闻歌踏上房梁飞身竹林之中,追着那窜逃的妖气,长剑出手,将一团黑雾劈散。

  绿光从中现出,那妖怪捂着受伤的躯干,嘶叫着甩动长舌,击打鞭挞剑身,涎水混着黑血滴落在竹枝上,霎时便将其腐蚀得千疮百孔。剑气灼人,妖怪已身负两伤,舌尖被斜斩的疼痛令其愈发力不从心,行迹便愈发迅速,散为云烟,如游虫一般钻入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李闻歌收了手,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一截舌头,正于潮湿的土壤中急切地腐烂,呲呲作响。

  是只虺蜴啊。

  不肯好好修炼,只想着横走捷径,害死了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化成这样一个不妖不鬼的怪物。

  剑入鞘,她转身朝着方才的古宅,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尚未行至院门,远远便见有一红衣身影不安地蜷缩在马旁,被马儿不耐烦地用鼻尖顶着,喷出粗气。

  “飞尘,不得无礼。”

  那人听见她的脚步声,便抓着肩上被撕得面目全非的绸衣,从马儿身边艰难地起身,踉跄着朝她走来。在离她还有五步时,他停下了步伐,而后伏身跪地,行了跪拜大礼。

  银朱礼裳,红绸覆眼,双手被粗绳捆绑于身前,这跪礼行的,自哪儿看都古怪。

  “……恩人。”

  男子的声线沙哑,发丝凌乱,肩头的血痕在银月光辉下格外醒目。飞尘似乎对他有些意见,不悦地在原地跺着马蹄,略显焦躁。

  好香。

  李闻歌抬步走至他身前,香气若糖丝萦绕周身,勾得人呼吸微滞。她以手托起他的下巴,一眼便瞥见了他眼下沁了血的小痣。

  封离不能视物,只仰着头,将下巴搁在她的掌心。指尖掐着他的脸颊力道重了些,令他吃痛地微张着唇,低低喘|息。

  她似乎带了帷帽。

  白纱蹭着覆眼的红绸,贴着他的面颊摩挲,又擦过鼻尖。她抬手轻轻解下他双目上艳红的绢带,透过朦胧与缝隙,看向那双重见明月的眼睛。

  低垂的鸦羽将眼中颤动的一泓清泉遮去了大半,似明非明地映着翻涌的云雾与挂霜的月亮。血染眉鬓,一滴殷红恰巧落到了眼下,与那枚朱砂痣彼此成全,融成一串血泪,又有些像是刻意画上的妆案,断断又续续。

  真美啊。

  帷帽遮蔽,白纱飘然横衡在两人之间,封离看不清她的面容,唯有林下夜风吹过,将纱幔拂开,才现出面前女子直挺的鼻骨,和一双没有情绪的瞳眸。

  没有情绪的瞳眸。

  封离轻吸一口气,缓缓地阖上眼帘。

  怎么可能。

  他再度抬眸,李闻歌手上的力度便松了一半。她如今鼻尖所及皆是惑人的幽香,引得心里的那根蠢蠢欲动的弦一松一紧,震颤着发痒。

  唔……

  他闻起来香香的。

  应该会很好吃吧?

  封离看着她俯下腰身,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便主动向后略退了退,眼中透出几分挣扎的惶恐。

  没有了阻挡,他此刻已能全然看清她的双眸,如若一潭呈着他倒影的死水,自冷淡无波,到……

  愈渐迷离。

  他渐渐勾起唇角。

  下一刻,便见她神色痴醉,缓缓开口:

  “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男子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

  “我听过很多人说自己孤独,但我觉得你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感觉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想要一点刺激,一点危险,一点捉摸不透,甚至是一点折磨。你想要过度的东西,你想要不可理喻的沉迷。”

  “在任何时候看到你都会吸引我的目光,即便你面无表情。我想去了解你,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又觉得你的外界有一层保护膜,我不想打破。”

  封离的笑意有些凝固。

  她在说些什么?

  “你光是这样看着我,都感觉你要碎了。”李闻歌蹙起眉头,面孔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朝他伸出手来,“公子随我走吧?”

  时不待人,眼下机会难得,不容他多虑。封离愣了片刻,还是迟疑着抬起双手探上她的掌心,敛眸思索:

  所以,她这是爱上自己了吧?

  为何……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第3章 他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夜雨来急,古宅院满园荒木,所到之处几乎无一不漏雨珠。二人来回穿行之间,被打湿衣裳仍旧是在所难免。

  李闻歌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封离的肩上,勉强找了一块还算干燥些的地方,带着他坐了下来。外裳湿了大半,不过只需以内力运作,达到藉火烤干的成效并不费力。

  只是……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他的额发早已淋漓,湿答答地贴在脸上,水珠一路滑至下颌,在婚服的前襟上印下濡湿的痕迹。

  见她看过来,封离抿了抿唇,抓着斗篷的指节更紧了些。为魔时感知不到冷暖,如今他隐去了功法,晚春寒夜的冷便全然浸入骨缝里,冻得这副身体有些招架不住。

  唯有她递来的斗篷笼罩着身后,泛着阵阵暖意。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沾染的物件也如其人一般,也会术法?

  封离怔了一瞬,想着或许只是忽冷忽热之间产生的错觉。

  余光里,李闻歌站起了身。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见她走去廊下拾了些东西,又走回来席地而坐,转过身去只留个背影。

  封离看着她迤地的衣衫,眸光微动。虽然结果如他所料,但他还是隐约觉着有些蹊跷。

  敛住声息后,他便不能再使用任何术法,故而方才只有在离她极近的时候,他才能在瞬时之间释出气息,以媚术诱引。

  所幸时机得当,在她察觉到魔气之前,他已先发制人勾走了她的神思。但眼下,她给了他一件斗篷后便独自忙活不甚言语,与他素日得手后那些修士的反应大相径庭。

  元婴期修士,在宗门中已是超群轶类的存在。他未曾与她交手,而她的灵力又测探不得,若说是他的媚术短时间内便失了效,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封离心下嗤笑。

  这样看来,她的道心倒还算坚定么。

  “火生起来了,你坐近些烤一烤吧。否则夜里霜冷露重,只怕要染上风寒。”李闻歌向一旁盯着她衣摆发呆的人道。

  封离回过神,本欲看向她的双眼,想试探一二,却见她说完话后又转回了身。他只得顺着她的意思慢吞吞地移到了火源旁,小心地离她更近了些。

  火舌舔舐着梁上时不时掉落的三两雨滴,光亮映在他的脸上,将他眼下的痣与血似乎彻底地融为一体。

  他悄悄抬起眼,看见李闻歌神色如常地把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枝投进火堆中,引出噼啪炸响,并不对他有任何反应。

  这感觉委实怪异,让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两种猜测——

  一种,是他的媚术失了效,只不过他如今屏息匿气,她还尚不能察觉,只将他当个路旁捡来的可怜人看待。

  另一种,便是他早已暴露了身份,而她只是在等待一个他完全懈怠的时机,或可一举将他击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他有的是。

  两种猜测,他当然更信后者。

  封离垂眸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衣衫,无声地弯起了唇角:总归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原本就要赌,那不若便一直赌下去。

  如方才那般鼻息交织的姿态再难拥有,他需要再次创造一个足够他探清虚实的机会,一个层见叠出的借口。

  “恩人……”

  李闻歌闻言抬起头,“嗯?”

  封离垂眸瞥向散落在肩头凌乱的发,复又看向她,面上有些欲言又止地开了口:“在下通身狼藉,实在不便。故想……沐浴净身。”

  沐浴净身?

  李闻歌眸光不改,只是扬起唇疑惑地笑了笑,暗自腹诽:

  你一个魔沐哪门子的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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