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之移开落在镜子上的视线,偏过头看他,“什么?”
陈远峥也侧过脸,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贴在她下巴处的手指轻刮了两下,淡笑道,“想同十八岁的岁之讲声多谢。”
闻言,闻岁之轻弯了弯唇角,一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低声回了句“唔使客气”。
如果她没接那场金融峰会,如果她当初没那么努力到能碰到他所在的圈层,或许他们之间的结局就是最冰冷残酷的现实,有交集的概率微乎极微。
而这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赢不来心动的机会。
她拎高几分唇角,“也要多谢你,Lucian。”
谢谢他的坚定。
话音落下,两人眸光含笑地对视了几秒,陈远峥先一步垂下眼皮,将视线下移,落在她弯起的淡色唇上,闻岁之也慢一秒垂下睫毛,目光刚落在他的唇上,面前的男人便侧着脸吻了上来。
她脖颈下意识后仰了下,唇角微微掀起,抬起手落在他肩膀上,胳膊往后伸去环住他的脖颈。
洗完澡后,闻岁之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立着一面细木镶嵌的三折镜。
镜子里陈远峥拿着吹风机,轻拢起她头发吹着,雕花柚木桌上的挂在饰品架上的一对耳坠也被吹得一晃一晃,像两人对视时晃动的眸光。
吹干头发后,陈远峥将吹风机放回浴室的置物架上。
闻岁之起身走去卧室门口,将边柜上的灭蚊灯打开,刚转过身便被从浴室出来的男人扶住了后颈,陈远峥侧着脸吻上她的唇,含着她的唇瓣时轻时重地吮着。
她愣了一秒后,合上眼睫,手臂往上抬环住他的腰。
暖调灯光投下的一双人影,脚步凌乱地往床边移动,几秒后地板上只剩一道修长的影子,闻岁之后倒在松软的被子上,陈远峥曲膝压进床面,她在他俯身吻下来时,顺势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他在她唇上吮了几下,吻顺着她的唇角往脖颈间落去,急促又灼热的呼吸也风吹般一涌一涌地落在她的皮肤上。
深浅两色的睡衣被随意抛在床尾的软塌上,一只黑色裤管垂落在胡桃木地板上。
陈远峥背靠在床头坐着,宽大的手掌按在闻岁之的后腰处,他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微抬起下颔,吻在她线条绷紧的脖颈上。
闻岁之呼吸湍急地闭着眼,两只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唇缝间溢出低弱的音节,单薄的小腹风筝似的快速飘动。
她一瞬间像暑气烈日下玻璃杯内的冰块。
叮铃叮铃地在高温下融化,杯壁上的冷雾一点点积攒,凝成水珠,汇成纤细水流滴落在地面。
良久后,陈远峥握着她的肩膀,用力将人压倒在床上,手臂环紧她的肩膀,他喉结轻颤着,额角的青筋也微微绷起。
背部的肌肉线条也因蓄力而明显,两汪腰窝隐隐透着水光。
他搂在她肩上的手臂松了松力,侧颈吻在她耳后的小片皮肤,在陈远峥撑起身子,低头去吻闻岁之泛红的唇时,被她抬手轻抵在肩膀上,延迟了这个吻的落下。
陈远峥温热的指腹蹭上她的脸颊,嗓音低沉地问,“怎么了?”
闻岁之脸颊像映上了黄昏时的霞光,温热里透着橘红,呼吸微急地说:“没有,就是想到快到anniversary了。”
以前她不过节日,也没什么仪式感,两人恋爱后才开始学着在备忘录里记录他们的拍拖周年,开始觉得这些冰冷的数字有了温度。
闻言,陈远峥低笑着应了声“嗯”,喉结也跟着轻动了动,手臂支在她身侧,拇指在她下巴处摩挲着,“还有九天,bb。”
去年因为异国过得匆忙,今年的八月二十日是周五。
两人在游艇上过纪念日,陈远峥一身深空灰西装,左领花眼上别着一条蓝宝石驳头链,另一端没在胸前的口袋巾后,是上个月他生日时,闻岁之送给他的礼物。
闻岁之刚从会场下来,也是一身西装,耳垂上是她在车上才戴上的钻石耳钉。
晚餐吃的是法餐,餐食做的精致又慢,冷盘,主菜过后,甜品是主厨特意做的焦糖布蕾,盘边上是巧克力酱写的“Happy Anniversary”。
主厨将甜品端上桌后,滑开打火机将一旁立着的蜡烛点燃,蹭一下冒出簇明亮的火苗。
吃完饭,两人往二层甲板走,游艇驶离岸边,海风里的闷热也变淡了不少,吹在皮肤上也隐隐能感觉到凉意。
两人坐在软皮沙发上,闻岁之微喇西裤下的一双长腿搭在陈远峥的腿上,侧脸靠在他肩膀上,指尖捏着酒杯,断断续续低声讲着小话,时不时抬起酒杯抿一口酒。
昏光里对视时,彼此眼睛里像灌入酒液,绵密密呼吸间也混着浅淡酒气。
陈远峥曲指抬着闻岁之的下巴,含着她的唇轻柔地吻着,揽在她后腰的手掌一点点渡着温度,手指在她一粒粒脊骨上来回抚摸着。
交融的呼吸在温潮海风里逐渐变得灼热,烫得胸腔里的心脏像火烧的水珠一般快速飞溅。
良久,陈远峥稍稍退开几分,抬眸时双眼皮褶痕一瞬深了深,在他抬唇轻笑时又柔和了几分,重又凑近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从她手里接过高脚杯放在桌子上,牵着人朝栏杆处走去。
走到栏杆前,陈远峥一只手环着闻岁之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围栏上,眼前是岸边玻璃高楼亮起的斑斓霓虹,在波澜缓慢推涌的海面上也映出光亮。
他俯了下身子,唇贴在她耳边,低笑着说:“拍拖周年快乐,bb。”
闻言,闻岁之身子往后靠了下,侧过脸,仰颈在陈远峥的唇边印下一吻,“拍拖纪念日快乐。”
他抬起搭在一旁的手,指尖轻拨了下她颈间的水滴型黄钻,随即曲起指节在她下巴处刮了刮,“今晚仲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闻岁之眉心轻动了动,有些惊讶地回望,“仲有吗?”
“嗯,仲有。”陈远峥抬唇笑着道,抬臂将人重新拥进怀里,让她朝灯火煌煌的岸边看去。
下一秒,岸边传来一声震耳的响,流苏状的金火将昏寂的夜空点亮,随即红的、金的、银的烟花像烧断引信般点燃海港的热闹。
岸上的人也都跟着仰起了头,海风似乎将他们震惊又雀跃的欢呼声也吹了过来,像整个港城都盛装出席,一声声道着Happy Anniversary。
陈远峥俯低身子,下巴贴着闻岁之柔软的脸颊,语气温和地低语,“我讲过,要为你办一场更盛大嘅,bb like唔like?”
她回过颈,眸光水亮地点头,在贴上他唇的那一秒,小声说好钟意。
他抬起唇角,扶着她的后脑,低颈加深了这个吻。
海面反射着夜空中一簇簇绽开的烟花,一格格地亮起,跃动,是游艇上两人胸腔里不平静的心跳声。
这场以秒计费,燃烧金钱的烟花,在那个夜晚持续了一个小时。
而这场需要繁多许可的烟花却迟迟没有细节公布,主角被隐秘藏起,爱意却被全港见证,盛大宣告。
*
九月份,港城入秋,空气里的黏腻暑热渐渐散去几分。
确定要申请机器辅助口译的博士后,闻岁之便同导师Eliane沟通确定了研究计划,网申材料也准备完毕,在九月初便提交了网络申请,也同步申请了奖学金GSPF,Gong Sing PhD Fellowship。
闻岁之这个月在港城有几场同传的会,而范敏婉恰好出席了国际投资高峰会议。
范敏婉下午到峰会会场时,台上的圆桌会议已经开始,她听了两句中文频道的口译后,从风暴蓝手拿包里拿出手机,给私人助理发了条讯息。
几分钟后,她熄屏的手机再次亮起。
“范总,主办方说这次的峰会有两名口译员,一位叫闻岁之,另一位叫袁智坚。”
看到助理的信息后,范敏婉惊讶单边挑了下细眉,涂着口红的唇也跟着翘起点弧度,原本她只是临时起意,想到陈远峥的女朋友是口译员,所以才让助理去找打听一下,没想到还真是他的女朋友。
同传间在会场的左前方,隔着一段距离,只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两道身影。
峰会五点钟结束,闻岁之从会场出来时,恰好碰见迎面走过来的范敏婉,她穿了条安哥拉红丝绸连衣裙,脚踩一双Kelly银扣高跟鞋。
闻岁之脚步顿了下,眸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很快便恢复如常,朝对面的人礼貌微笑了下。
接着侧身同一同出来的搭档袁智坚讲了声,便朝范敏婉走了过去。
“您好,范小姐。”
范敏婉扬了下眉,大概也能猜到她是从哪里认识的自己,她朝一旁的电梯抬了抬下巴,“一齐去饮杯咖啡?”
闻岁之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搭电梯下楼,去了一楼的咖啡厅,寻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
店内放着舒缓的蓝调英文歌,浓金色的阳光被茂密枝叶遮住,透过落地窗映进来,细碎地落在粗纹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