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绥清，你不认识我了吗？”绥清倒在他怀中气息微弱，不知是否是受到魏长珏神志的影响，青王原本猛烈的攻击忽然停了下来，一瞬间时空停滞，就连流淌的血水也瞬间凝固在半空。
“……你流血了，是为了我吗？”魏长珏产生拂过她的身体，他静静的看着她满脸的血污，一瞬间怔怔的不敢动作。
“是，也不是。”绥清轻柔一笑，“这不是恰巧……路过，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临到关头，绥清还是说着轻松的话，仿佛体温的流逝对她来说毫不相干。
魏长珏闻言却勃然大怒，“胜造七级浮屠？胜造七级浮屠！！你说的这些狗屁我才不会相信！你就是在骗我！！”
他忽然疯狂的颤抖着双臂，双手甚至深深的陷入绥清的衣袖，“你明明就是想要抓了我夺取我的内丹自己享用，你明明应该把我痛打一顿扔到魔界不管不问，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为什么！！”
魏长珏忽然的暴怒，让绥清一瞬间茫然。
原来他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被世界抛弃了太多次，早已在心底万念俱灰。
“师尊，你明明应该抛下我，为了我这颗可有可无的内丹，你为何要不顾生死的前来救我呢？”魏长珏嘶吼着质问，双眼更是瞪圆掺杂着眼底的血水，“我害死了老师，如今又要拖累你，你为何要来救我？你那时明明法力受限，你为何要拼劲全力去救一个不相干之人？为什么……”
他跌入尘埃，绥清看着少年蜷缩在身侧，双臂用力的攥紧她的衣袖，死死不肯松手。
为什么？
若是没有那该死的新手任务，可能绥清真的不会去冒死救他。
可是……
“即便我不去救，也自然会有人救你。”绥清颤抖着抬手抚上他低垂的头，“魏长珏，救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我若是真的只贪图你的内丹，为何不直接在魔界就挖走，何必白费工夫这般周折？”
闻言，魏长珏怔怔抬头，看向绥清，一行血泪顺着脸颊落下。
绥清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珠，“我只是想要救下你，魏长珏……害死跛脚仙人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般苛责自己。”
万籁俱寂，魏长珏的身形渐渐恢复了成年的姿态，他抱着绥清的动作逐渐轻柔。
他静静的低头，看见绥清说完这句话，双眼紧闭着昏了过去。
她就这样宁静安详的躺在他的怀中，眼睫颤抖的厉害，温热的血水包裹着二人。
“不是我的错吗，师尊？不是我的错……”
怀中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得冰凉，魏长珏闭眼用力的颤动，随后使尽浑身解数为绥清注入法力，再次睁眼，绥清一身雪白的站在松树之下，静静的凝望着自己。
魏长珏体力耗尽，身体一点一点消散在空中。
他凝视着绥清缓缓走向下一个梦境，而自己则彻底散了形。
第63章
景再次变化, 冷风吹进衣袖撩动绥清的长衫，她静静的看着面前风云变化，再一回头, 一股湿冷的气息逐渐涌了上来。
深夜几颗星子悬在空中，弯月高照，耳边是炙热浓烈的呼吸声。
魏长珏满身是血的倒在身边大声喘气, 他神情迷离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在与绥清四目相对的刹那，眼睫颤抖着烧灼起来。
二人离得很近，绥清被身下的毒针一瞬间刺到，这才恍惚着回了神。
她看向二人凌乱的衣衫交叠在一起，魏长珏虽然尽力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 脖颈都泛起了一层红。
——原来, 这是在剑宗的那一夜！
回想到当时情景, 绥清猛地愣住，下意识后退却正巧靠在了墙壁上。
滑腻的油渍再一次打湿她的外袍, 这一次魏长珏并没有像上次一般情蛊发作, 而是努力平稳住呼吸后，绷紧腰背往后退。
那则深坑带来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面前的这双眼眸虽然赤红却暗藏锋芒，他静静的看着她深吸几口气，很快耐着性子冷静下来, 猛地抬手拔出了腰侧的匕首。
彼时缥缈剑还未取到，比起那把残剑，匕首显然是更习惯一些。
魏长珏阴狠的沉下眼眸，抬手将刀锋指向绥清, 语调冰凉：“说，你为何要故意陷害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
绥清被问的险些大脑宕机，随后这才恍惚着想起来——对了对了，现在她还使用了焕颜术，所以魏长珏认不出她来也是情有可原。
吞了吞口水，绥清局促的笑道：“我就是个无辜的路人，你怎么知道是我陷害你的？无凭无据的可别随便欺负老实人啊。”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说了魏长珏绝对会思考片刻摆出证据，然而魏长珏却只是稍作停顿，随后下一秒猛地拔刀便刺，“你这般躲闪扯谎，是修为低下还是怕我戳破你这张虚伪的面皮？”
没想到魏长珏竟能一眼识破自己的伪装，绥清猛然吓了一跳，只能手忙脚乱的抵抗着魏长珏激烈的攻击。
她本想使用天云冰魄针，却又想到任何一件法器都会使自己暴露无遗，于是只能空手抵抗。
掉马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掉马，那就最是渗人了。
心魔站在制高点俯视下方，她冷冷的观察着绥清二人的一举一动，就像再看一场闹剧，一个笑话。
魏长珏见她武功极高见招拆招，且手段高明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毫无修为的样子。
于是一瞬将自己的猜忌脱口而出，“吴明示，你……难道你是我师尊吗？”
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绥清听到这一问一瞬间慌了神，她还没来得及制止魏长珏的动作，却被他轻易拆穿焕颜术的伪装，原本的面孔一瞬展现出来。
这张脸庞他其实再熟悉不过，师尊的一举一动早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了，此前无数的猜忌尽数与之融洽，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之前种种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不愿意将这些和绥清放到一处。
如今看向她一双清冷的杏眼，清秀的鼻梁，新月眉眼似蹙非蹙，他这才恍惚的发现自己竟是根本不了解绥清。
魏长珏愣愣的握着刀柄悬在半空，他看向对面的人，无数的疑问充斥脑海。
师尊为何在这里？
师尊难道想杀他吗？
可为什么师尊就这般想要置他于死地？
若师尊就是吴明示，那早在拜师之前师尊就深夜来过他的寝室，难道那时师尊也是想要杀他吗？
……
他直直的看向绥清，眼眸细微的颤动后，他终于不受控制的别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该从何处问起。
可是，如何问？
他想要绥清回答的究竟是什么答案？
是问她是否也像自己一般满是恨意？
还是问她是否从一开始就是精心布局，重来一世还是不准备放过他？
魏长珏困惑迷茫的低头，绥清警惕的看向他细细攥起的手指，他的手臂终于无助的垂下缩在两侧，然而眉头却紧皱着眼尾赤红。
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又沉默下来了？
绥清也不禁蹙着眉看向面前这个万般纠结的少年，魏长珏的回避真的很严重，每到关键时刻，他就像是个闷葫芦一般怎么敲打也不开口。
绥清率先开口解释：“其实……这件事说来荒唐，我本不想让你知道是我所为的。但解释我也确实解释不清，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为了让你‘成长’所以特意多增加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磨炼。虽然对你是不公平的，但是这其实也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所以你完全可以将错处归结到我头上，是我的错……”
魏长珏心思细腻，且是个极容易揪住一点不放钻牛角尖的，绥清将身体靠前一脸愧疚，“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但是这确实是事出有因……你要是实在生气不如也打打我出出气，或者骂我两句，总之我都受着，你的委屈我也会听……”
“师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魏长珏突然开口打断她，赤红的双眼已然酸涩难忍，“师尊就这般恨我吗？就这般不想让我好好活着吗？我虽不知师尊为何这般对我，但我自问对师尊一向敬重，为何师尊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死，甚至不惜在剑宗下手，难道不怕因此坏了蓬莱的名声吗？”
话语一句句刺在绥清的心头，她这才发现自己怪异的行为早就无意中给魏长珏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绥清连忙回道：“不是的，我对你何来的恨意？魏长珏，你当初在藏书阁拼命护下我，在噬灵峰替我出气，其实这些我都是知晓的……”
魏长珏抬手抹过眼睑，不再看向绥清。
“你走吧，师尊。我知道师尊恨我，但只求师尊能再给我一些时日，至少让我过完这一年的生辰，好不好？”
闷葫芦又开始自我逃避，绥清这次学会该如何和魏长珏沟通了，于是主动上前开口：“我不走，魏长珏，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你应该出口恶气的，我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