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乐顿了顿，嘴角上翘。
“不过嘛……你得等我把手上的烤串烤完。”
瘦竹竿收到的命令就是买卖不成就闹事。
但罗乐比他更谨慎，担心瘦竹竿乱来吓跑客人，就趁着说话的功夫，让阿愚近了这人的身。
“阿愚，帮阿姐盯紧他。”
阿愚心思直，得到罗乐的指令后，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瘦竹竿身上。
这瘦竹竿皱着眉地后退两步，被阿愚眼疾手快钳住手腕，拉了回去。
瘦竹竿反抗，却没想到阿愚力气异于常人，失败了。
而阿愚察觉到瘦竹竿的力道，干脆一脚踹在他的小腿的麻筋处。
瘦竹竿一时腿软，直接跪在地上。
瘦竹竿：……
场面一下变得滑稽。
烧烤排队的客人们只当看了场好戏，离开后，便忍不住将小吃街里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
罗乐的烧烤队伍向来是从出摊开始排队，一直到收摊。
往往食材卖空了，还有没买着东西的客人。
今日更甚。
许多人想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明目张胆的来敲诈罗乐。
常逛小吃街的，基本都听说过罗乐‘背景雄厚’的传言。
对此，罗乐从未正面辟谣。
时间久了，大家伙多少也能看出阿愚的异样，对罗乐出来摆摊也有了几分猜测——
左不过是那种‘亲弟愚钝、继承不了家业’的戏码。
但谁会故意去戳罗乐的心窝子呢？
如今见阿愚身手不凡，更是坐实了罗乐的底蕴——笑话，家里没点实力，能让傻子习武？
一群人等着瞧瘦竹竿背后指使之人的乐子。
待罗乐收摊，看戏的人也都没走，一个个分着烤串，还不停在旁边起哄。
“小罗老板，今日事、今日毕。你就在这里处理他吧！”
“是啊、是啊！小罗老板，我们都可以帮你作证，是他先找上门的！”
罗乐笑了笑：“那就谢谢大家了。”
随后居高临下，质问瘦竹竿：“听说，你想要我的烧烤料？”
瘦竹竿捂着酸麻的小腿，早就后悔不已。
听罗乐这么说，还有那么多人围观，矢口否认：“没……没有的事。”
“是吗？可我好像听见有人对我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瘦竹竿哆哆嗦嗦道：“你……你听错了……”
“是吗？”
罗乐笑了笑，“可我好像看到，你威胁了我附近的人……
你不打算为你的行为道个歉？”
看戏的人心里清楚，当时只有吴达站出来帮罗乐说话。
沉默地看着瘦竹竿跟包括吴达在内的、离罗乐最近的摊主们道歉后，滚出了小吃街。
有人认出了瘦竹竿的身份，提醒罗乐道：“小罗老板，我瞧着，那人像是珍馐楼东家的侄子，你羞辱了他，日后可得当心点。”
罗乐笑着应下。
出城时，吴达肯定了瘦竹竿关于珍馐楼东家侄子的身份。
罗乐疑惑：“吴叔，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过来帮我说话？”
吴达耿直道：“阿乐啊，这些天，叔沾了你的光，才能给你兰婶买了银镯子……你兰婶也一直提醒我，要照顾你们姐弟。
那是个浑人，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
罗乐来回县城都与吴达同路，她住在山顶的长日村，吴达住在半山腰的下林村。
吴达妻子兰娘得知罗乐姐弟三人境况后，不放心一个小姑娘带着弟弟妹妹来回奔波，每次进城，都陪着吴达在半山腰等罗乐姐弟。
许是自家孩子与阿柔差不多大，夫妻俩慈父慈母之心便忍不住投射到罗乐姐弟身上。
罗乐叹气：“我知道你的好意……他们要是来报复你，可如何是好？”
罗乐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吴达原本是住在吴家村，与家里决裂后，才到下林村娶妻生子。
虽然吴达是被逼无奈，但因为这个，他在下林村的名声并不大好，若是被人报复，下林村的人也不会替他出头。
吴达顿了顿，梗着脖子道：“放心，你吴叔我……也不是孬种！”
罗乐怕她管得太宽，让吴达多心。
见他对自己很是自信，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家开荒进度。
这段时间，罗乐早上进城，中午回程，等日头落了，就带着阿愚和阿柔在自家柴房后面开垦荒地。
村长划给她的荒地和宅基地不小，如今已收拾出小半亩。
罗乐已经将葱、姜、蒜、辣椒等最最常见的调味料种了上去。
至于这一季的稻谷，她打算直接放掉。
罗乐有自知之明，与其让对地一窍不通的自己来种地，不如将这功夫花在挣钱上。
-
插秧，就是在与天抢时间。
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全家出动，家里人口多的，还能留一个人来做饭。
但独身一人逃荒过来的就惨了，一个人种地，哪里还有力气做饭？
白粑就水，又活过一天。
罗乐挑准的就是这个时机。
长日村的地，除了罗乐家的，都要从同一个田埂下去。
临近午时，罗乐将烤炉抬到田埂处，烧火，开炉。
不一会儿，整个田野就弥漫起烧烤的香气。
村长夫人安娘送饭时，看到一旁烤串的罗乐，忍不住道：“阿乐啊，大伙儿正忙呢，怕是没功夫陪你玩。”
罗乐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然后对安娘道：“安婶，我是在做生意呢。”
安娘并不看好罗乐，哪有人跑田坎边做生意的？
但她不好打击罗乐的自信，笑着鼓励了罗乐两句，背着竹筐离开了。
罗乐并不在意安娘的态度，在成功之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将第一批烤串打包好，放进阿愚背篓里，罗乐才问道：“阿姐教你背的话，还记得吗？”
“嗯……”阿愚说得慢，吐字却很清晰，“烤串一文钱一包，三文钱包天。”
这段时间，罗乐已经帮阿愚捡起了曾经的习惯，开蒙、锻炼，日日不落。
阿愚与罗乐、阿柔的交流一直是正常的，但外人沟通有困难。
经过这段时间跟着摆摊，与接触的外人多了，阿愚与外人的对话也流畅了不少。
这一回，罗乐只让阿柔在一旁辅佐阿愚。
阿柔不解：“阿姐，为什么不让我来吆喝呀？”
罗乐捏捏阿柔小脸：“因为我们阿柔已经升级成了老板呀！你要好好记住他们给了多少钱，要是他们给少了，咱们就亏了。”
阿柔已经对老板这个词非常熟悉，这些天，客人们都是这么称呼阿姐的。
她也就不计较罗乐不安排吆喝任务给她的事情了，连忙问：“我是老板，那阿姐是什么呀？”
“阿姐是你的东家呀。”
罗乐笑眯眯拍拍两人的脑袋：“好啦，快去吧，注意安全，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阿愚和阿柔得了令，气势汹汹地走向田野。
第14章
“卖烤串！卖烤串！”
“烤串一文钱一包，三文钱包天！”
田野里回荡着阿愚稚气的嗓音。
别看他年纪小，中气却足，农作的村民能听得一清二楚。
田野里。
贺梨跟在娘亲身后，鼻尖萦绕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又一遍遍听到吆喝声，忍不住问道：“阿娘，中午了，咱们什么时候吃午饭呀？”
陆溪听到女儿的抱怨，才放下秧苗，扶着腰，慢悠悠起身：“阿梨饿了？”
贺梨点头。
陆溪看了眼疲惫的女儿，带着贺梨到田坎的水沟边，用溪水洗了洗手。
揩干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冷掉的白粑，递给她：“吃吧。”
贺梨坐在田坎边，捏着白粑，欲言又止。
陆溪问她：“怎么了？”
贺梨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阿娘，我想吃那个一文钱的烤串……”
她偷偷看着面前的陆溪，见她忽然变脸，连忙改口：“不吃也没事……阿娘，你别生气。”
陆溪哪里是生气？
她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间又酸又疼。
若是丈夫还在，她们娘俩哪里会吃这样的苦？
想到亡夫贺新，陆溪眼眶一下红了。
贺梨还以为自己惹娘亲生气了，自责道：“阿娘，我错了，我不吃那玩意儿了，你别哭……”
陆溪抹了把泪，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一个铜板：“阿娘没生气，你想吃，就去买吧。”
贺梨不安地接过这枚铜钱，试探道：“阿娘，那我真去啦？”
陆溪努力扯出一抹笑：“去吧……”